人未到,声先至。

明飞卿往后挪了两步,腰紧紧靠在了栏杆上,脚踝已经裸露在高台以外。

只要闭上眼往后倒,这荒谬的一生就能结束。

但他到底有一丝留恋,于是等着淮瑾越过三百级台阶,等到他站到自己对面。

淮瑾看清了明飞卿,他身上还穿着为他母亲戴孝的白衣,长发不曾束起,双脚光着站在硬冷的地板上,冻疮长满脚背,血红一片。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曾经灵动多情的双眸如死水一般寂黑,没有一丝人的生气,像水中月,虚无缥缈,疏离又凄冷。

看出他的意图,淮瑾出口便是威胁:“你要是敢有个三长两短,朕就敢让明家三百六十五口人给你陪葬!”

他不断拨开霜雪,朝他走去,离得远,看不清明飞卿眼角垂下一颗泪。

“阿瑾。”

半年来,明飞卿第一次喊淮瑾的小名。

淮瑾愣了一瞬,眸中变化万千,仿佛一下回到了曾经在荼州的那段苦中带甜的时光。

明飞卿抬起手,指了指天上明亮的紫微星宿,整个人回光返照般冒出点生气:“你看,星星落了。”

淮瑾抬头看向星宿的那一刻,明飞卿毫无留恋地闭上眼,向后仰倒。

眼角余光看到雪白衣衫在栏杆上划过,淮瑾大喊着冲过去,却被积雪绊住脚,狠狠摔了一跤,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衣袂从他手心划过。

寒风在耳边向上呼啸,明飞卿睁着眼,看到玉台上离他越来越远的痛苦扭曲的面孔,嘴角竟勾出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