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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逡只是拿手摸着女儿光洁的额头,声音沙哑地像旱天的枯枝:“阿瑜……你还记得,爹爹交代的的事体么?”

阿瑜点点头,又摇头,垂着脑袋不肯说话。

但苏逡并不担心小女儿。她自小便精怪,凡事不必说第二遍,便能记牢。

而这些日子以来,小姑娘时常装作无事,但这般年纪却不懂遮掩,满眼的恐惧茫然却是如何也拭不去。

苏逡露出一个蔼然的笑来:“让爹好好看你。”

苏逡看着女儿稚嫩的面容,想象着她往后数十载的样子,及笄时候是否已亭亭?洗手作羹汤是甚么样子?待她儿孙满堂,或许也不再记得早年种种……还有床边在弥留之际的父亲。

这样就好了。

阿瑜生来便应该是最娇贵的闺秀,本就不该陪着他这个爹爹,继续在这苦寒之地过活了。

只是,他也不愿自己的女儿回到那个地方去。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却形同傀儡。

这样的一辈子,如何能快活?

苏逡还想说些甚么,但已然没了气力。他用指腹拭去阿瑜面上的泪水,抿出一声叹息:“……别哭,宝瑜。”爹最重要的珍宝。

晨光微熹,村里的公鸡此起彼伏地打鸣。阿瑜趴在父亲的床沿上半明半昧,有些呆呆的,像是还在梦境里面,分不清床沿上微白的天光到底是真是假。

忽然间,门户大开,外头的冰凉刺骨的寒气从门缝里窜进来,冻得她一哆嗦,亦清明许多。模糊的光影里头,她瞧见一只黑色的鹿皮靴踏入室内,男人白衣广袖身材颀长,带着簌簌寒风,却风姿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