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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话素环却不敢说出口,谁都知晓梅氏把赵婂作眼珠子疼宠,这话一出,她也甭想再当这差使了。

梅氏缓缓摇头,对着佛祖合手三礼,面容宁静道:“不,即便是跪着求老太太,我也不能再叫婂婂吃苦了。”

素环担心梅氏的身子,旁人不知,她是知晓的,梅氏天生便体弱,少女时还好,但自从从那个荒凉的地方回来,整个人都病歪歪的,不仅是身上有恙,还带出一肚子心病。

可她们这些下人,虽则自小侍候,可自打夫人归家,便再也进不了她的心里了。她终日愁眉不展,夜里还爱做噩梦,醒来满脸都是泪水,捂着脸不肯说话。人前端庄优雅的女人,在深夜里头却如此茫然痛苦,叫素玉几个皆心疼不已。

但自从有了婂姐儿,夫人的噩梦也少了,待蕉二爷也多了几分真心,仿佛盘桓在心头的魔障,也渐渐消散无踪了。

素环知晓,婂姐儿对于自家主子到底有多么重要,故而她想了想,只是给梅氏拿了件更厚的大氅来。外头的冬雪还积着,不知甚么时候还会再下一场,主子若是冻着了,便又是一场大病。

阿瑜回到屋里,心情渐渐平缓下来。她今日去见梅氏,并非是想与她相认,但今次相见,却意外地令她稍稍释然了一些。

至少梅氏看上去也并非像她想象的那样狭隘跋扈。

阿瑜坐在窗前看书,忽然想起这几日,她仿佛许久不曾与赵娢一道顽过了。

她今儿个有些疲惫,但头子还算精神,想着赵娢是个被动含蓄的性子,那她就得主动些,多寻她说说话才是。

到底赵娢在府里也没比她更好的姐妹了,冬日里一人总爱闷在屋里头绣花,都要闷成块冰木头了。

于是阿瑜对着铜镜整整鬓发,又对一旁的佩扇道:“你去三房,同娢姐姐说一声,我过会子去寻她顽。”

她想着,又把头上的攒珠华胜给褪下了,换上赵娢前些日子送她的双面绣掐金丝茜色头花,简简单单一穿戴,脖间戴上一只赤金镶羊脂白玉长命锁,整个人又从素净变得喜气洋洋。

阿瑜对着铜镜露出一个笑,颊边的梨涡也微微陷下去,甜得像是一杯温热的蜜糖水。

佩玉总是怕她身子受不住,这寒冬腊月的,一会儿进去一会儿出去的,又是受累又是冻人,等会子自家小祖宗这身子又不好了,不但她们心疼,王上也放不下心。

阿瑜却哼唧一声,不乐道:“他有甚么放不下心的呀?这些日子他那个爱妾不是病了么,光惦记着人家了,又何曾管过我呢?你瞧瞧哦,上趟说好要抄给他的书,这几日都没三催四请了,可见他的那个溪奴比我的课业还要重要!”

佩玉叹息一声,给她重新抹着香膏子,嘴上安抚道:“依着奴婢瞧,王上不催您,便是心疼您。怕您日夜赶工,坏了眼睛,还伤了身子。前些年不也是这般,他何曾真的在时间上苛刻过您呀?这趟啊,与那个溪奴又有甚么关联,您可不带多心的。”

阿瑜脸红红的,哼一声不说话了。

第22章

阿瑜只怕自己再往榻上赖着,便再没可能去寻赵娢了,故而一咬牙,叫佩环给找来一件儿厚实些的披风,白绒绒的帽檐儿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圆润的杏眼,又穿了双雪白的厚底的鹿皮靴,里头衬着满当当的绒毛,暖和地双颊都有点泛粉色了,才颠颠地往外走。

佩玉看她这么自觉,也松了一口气。这小祖宗面上娇气任性的很了,可这时候比谁都听她蔺叔叔的话,自发地就把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佩剑在后头抓着伞追着,扬声道:“姐儿!姐儿您慢些啊,当心滑!外头下着雪呢!”

后头跟着的佩环和佩扇忍不住相视一笑。

这一路上天上的雪没下大,倒是渐渐变小,暗沉的天空慢慢化开,成了明媚的碧蓝色。因着天冷,路上都没什么人,阿瑜自己快些走,不一会儿便到了三房的别院。

这三房地处稍偏些,院落倒是挺大的,阿瑜前脚进了门,后脚便有奴婢撩了帘子,禀报了赵娢。

赵娢正窝在榻上看绣样,现下的商人都很是精明,赚钱的路子四通八达,不但要转贩夫走卒民间书生的银子,手早就伸进闺秀们的荷包里头了。这不,时下闺秀们都流行在书本上看绣样子,一页页翻起来既方便又简单。

赵娢对于诗词曲赋或是严肃些的书籍都无甚兴趣,就是自小爱绣些独特的花样子,如今这本绣样书已被她翻得有些卷边,旁边的竹筐里头零散放着些不同花色的布料,她伸手进去检了几片细细瞧,又有些兴致缺缺地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