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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将士不敢怠慢,便是桥上有人也不管了,直接收起桥索,一时间数十灾民往护城河中栽倒而去。

裴允贤的精神力尚未恢复,无法出手相助,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落入水中,一时间哀嚎遍野。

她上了马车,靠在迎枕上,掀开车帘静静看着这一切。

精神力消耗过度带来的疲惫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她转眼便昏睡了过去。

车外,裴耀庭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巨大的无力感与挫败感。

这一路看着家人吃糠喝稀,已经将他那骄傲的心防彻底击垮。裴允贤的两次遇害,谢氏的晕倒路旁,再加上此时此刻这直冲云霄的哭喊声,一切的一切,叠加在一起,让他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心生悲怆,不知不觉间竟然热血上涌,吐出一口鲜血来。

邵玉堂忙将他扶着,看着他气色不佳脚步虚浮,心下大惊,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并没有发烧。

只得将人搀着,往邵氏的马车走去,偏偏他的马车停在码头的另一边,走过去要穿过拥挤的人群,不得已,他只好叫郝笋在前头开道,一边吆喝叫灾民们让让,一边努力地挪过去,像是逆流而上的游鱼,艰难无比。

待他终于来到自家马车前,欲将裴耀庭架上车去,却见扬州城的城门不知何时又打开了。

城门口走出一队抬着步辇的衙役来,步辇上坐着一个官差,看身上的服制,多半是扬州城的父母官。

邵玉堂便将裴耀庭扶上马车,叫郝笋照料着,自己则下了车来,往城门那边凑了凑,终于看清楚,的确是扬州知府姬弘康。

姬弘康乃是先帝姬弘光的堂兄,年过花甲,此时出城而来,在桥上稍事停顿后,便叫人抬着步辇,直奔裴家那辆挂着风灯的朱漆马车去了。

裴允贤是被婉月唤醒的,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打眼一瞧,马车前面的帘子被高高卷起束在一旁,车的右前方停着一抬步辇,上面有个颇有些年纪的老人家正盯着自己微笑。

她稀里糊涂地下了车,直到林通喊了一声:“王妃,这是九王的堂伯父镇扬王,也是扬州府的知府大人。王妃,您该喊老王爷一声伯父。”

裴允贤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不怪她,原主到底是闺阁女儿,并不会对大宁朝的地方官了如指掌。

她尚未全完缓过劲来,加之又是被婉月硬生生喊醒的,便是知道了此人是姬临霄的皇伯父也还是不在状态,连行礼都差点歪倒在婉月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