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西见她支支吾吾,也并不追问。他沿着湖边,朝来路的方向缓缓走去。安妮也跟了上去。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后,达西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她。安妮不明所以地抽出了信纸,看清了上面的字后立刻塞了回去。
“劳伦斯拜托我,务必要让你收下这个。”
“我不想收……达西,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安妮问道,“即便它曾经是路易斯爵士住过的地方,可它已经是费茨威廉一家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无论如何定义,那都是他们的家,而不是我的家。”
“你何必想那么多?就当作伯爵的赠与吧。他视你如亲生女儿,留一栋房子给你虽然听上去有些难以置信,可既然作为他继承人的劳伦斯也不反对,那便没什么可犹豫的。”
“可是——兰斯呢?”安妮仍然难以接受,“兰斯作为小儿子,本就没有继承权,反而让我一个外人……夺走了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达西,我不想和他成为敌人。”
“他不会把你当成敌人,伯爵不会想不到这些。”
“不,不!达西,你作为长子,又是独子,是不会明白他作为次子的痛苦的。”安妮摇了摇头。
“听起来你很能理解他的想法?”
“我不清楚兰斯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我深知艾伦……爱杰顿是如何在这样的关系中挣扎的。他如今走到这一步,积攒了不少自己的财产,是极其不容易的。他无法继承公爵的头衔和一切财富,却也不得不受血脉的限制。”
达西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脸,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细数另一个男人的过往。
“艾伦·爱杰顿在商业里奔波,为了船厂的生意和商人们称兄道弟、推杯换盏,我亲眼见过他疲累地几天没有合上眼,就只为了一千英镑!这对于老绅士和夫人们来说,甚至只是几身衣服、或者一套首饰……他却被贵族们所不齿,早早地被排除在体面的社交舞会以外——哈!凭自己的手段生存,竟然也是一个该受到嘲讽的事情!”
达西淡淡地说:“听上去,你对他的评价很高、也为他打抱不平?”
“如果我真的看不起他,怎么会和他合作了这么久?”想到这里,安妮不由地又露出了一个苦笑,“可是这样的关系被他打破了……或者说,从最开始,我就将它推到了一个畸形的位置。”她明知道艾伦对自己的感情,却视若无睹。
“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亲爱的。”达西摇了摇头,“他可以选择像任何一个家族的小儿子那样,听命于家族的安排,在适当的时间和一位富商的女儿结婚,也能继续维持他富贵优渥的生活。”
“……你这样的话可真残忍。”安妮忍不住评判道。
“残忍吗?可这恰恰是最好的选择。”达西十分冷静,不为她的批判所动,“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几乎每一个家族都是采取了这个做法?因为这是最安全的选择,无论是对于家族、还是对于他个人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