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疾响, 竹门被一下拉开, 温润的青年美若谪仙,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露出了笑容:“小言,你回来啦。”

“师父”不知为何, 她的眼角突然发酸。就在柳舒言强忍着别开头之时,一双温热的手落在她头顶处,轻轻揉了揉:“回来了就好。”

一如许多年前,她揍完方弘济惹得他师父臧向阳找上门,自知闯了祸站在门前正不知所措时,病弱的青年不曾责怪她,只是这样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别傻站在门口,进来坐吧。”

柳舒言拭了眼角,跟在他身后。竹林藩篱、清池角亭,落木石凳,这是她长大的地方,熟悉带来的安全感让她不自觉放松了下来,那股被强制压下的情绪开始往上冒,就像把她碾碎了扔到酸池里,痛感细密地从坏掉的地方往里渗。

“先喝杯热茶。”蔺华成坐在茶座上亲手沏了一壶清茶,趁她不注意时,往里头丢了好些黄连。

“师父,我看到了。”柳舒言含着鼻音道。

蔺华成尴尬了一息就想到了说辞:“这是我从你平师叔那里学来的泡茶小技巧,你试试可好喝。”

柳舒言接过来,抿了一口,如实道:“很苦。师父,你不会想告诉我,心里再苦都不会有这杯茶苦吧?”

蔺华成轻咳了一声:“我是想说,人生还很长,再苦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喝完就没了。”

“也是平师叔跟你说的?”柳舒言觉得如果眼前这个不是她师父,她都想一杯茶砸他脸上了。最讨厌这种说一半不说一半,要靠自己悟的禅理鬼话了。

蔺华成无奈点了头,好奇道:“我模仿起来的效果有那么差吗?明明我当年听着时也还好。”

“那你当年是怎么想的?”难得听师父主动说起,柳舒言顺势问道。

“茶很苦。”蔺华成直言,“为了不喝第二杯,我告诉他我会尝试放下。”

柳舒言再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口闷了。

看来是不够苦,蔺华成直接拿出了一包黄连,往茶壶里又抓了一把,柳舒言当场愣住:“师父,我想开了,我不喝了。”

“喝茶不是为了悟道。”蔺华成给自己倒了一杯,刚沾唇,眉头就皱了:“黄连清热解毒,其实平时也可以拿来泡点水喝。”

他假装喝过了,把杯子轻轻放下。柳舒言也很贴心地装没发现。师徒二人相处得极为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