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精神气也是好啊,搁这老半天了还能紧绷得跟个猴儿似的, 一双鹰目尤其有神。

“你与院长是何关系?为何能让他屡屡为你破例?”他双手背在身后,仿若她是个媚君王的妖姬一般质问道。

“哦, 你是羡慕、嫉妒, 还是恨呢?”柳舒言侧头。

直到苏老头梗着脖子, 脸都气得涨红了,她才平了嘴角,端正态度:“在下剑宗柳舒言, 此行只为受故人之托,送她的遗骨归乡。至于其他的一切,不过路过和顺手而为。”

对上苏老头锐利的眼神,她本欲往外踏出的脚顿了下,收回。到底是意难平,她垂目看着剑柄上未拆落的彩带,笑道:“刚柏老与我说了好些故事,让我受益匪浅。不如我也给苏老您讲个故事如何?”

不等对方开口,她就开始道:“七月七鹊桥会, 这个浪漫的时节,织女与牛郎相见时, 恰有一位女婴呱呱坠地。她是这个家的老来女,在爹爹娘亲的宠爱和教导下, 成为了远近闻名的才女。”

苏逸春眼角微颤, 唇瓣张开却未发一字。柳舒言瞥了他一眼,拐到了芍药旁的石桌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没有喝,只是端在手里把玩。

“这么好的姑娘,及笄的那一日,求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踩塌了。她的爹爹千挑万选给她选中了他门下的弟子,一个三元及第,有望金榜题名的有为的才子。可惜新婚之日,晨起梳妆,新娘子却不见了。”

柳舒言端详着杯中自己的倒影,明明在笑,却入不了眼底:“苏老,您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可知道这位姑娘去哪了呢?”

许久都得不到答复,柳舒言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面色煞白,身躯颤如风中落叶的老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她举杯朝他一敬,然后把水泼到芍药丛中,杯子倒扣回桌上,挽剑欲离。

然擦身而过之际,一只发抖的灰袖拦在她面前,老人的声音暗沉:“你说的受人之托,就是她吗?”

“集芙蓉以为裳。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柳舒言轻声念道。

——夫君,我们的孩子要取什么名字?

——是个女孩儿。

《礼记·祭义》曾言:“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但《离骚》记“集芙蓉以为裳”,若以“容”,不若“蓉”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