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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伯莎·梅森将由她的弟弟梅森先生带回家族地产上的修道院,梅森先生将全权负责替她请医生和陪护,并且确保伯莎·梅森每年从桑菲尔德获取的财产不被梅森家族克扣,用于她的生活所需。

罗切斯特先生在这一份协议中,直接送出了一大半的家产——这不可不谓是伤筋动骨!然而对于伯莎·梅森来说,似乎也谈不上公平。她的名誉被迫“受损”了……这个时代的女性地位过于低下,除非是这个原因,是完全没有离婚的契机,而即使她离婚了,因为这个理由,就算她以后精神恢复正常了,也很难拥有正常人的生活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可是对于这两人来说,伤害也是不可忽视的。

罗切斯特先生惬意地躺在靠背上,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雪茄,透过缭绕的烟雾观察着简爱的表情从震惊到悲哀又到失语。

“这代价实在超乎我的想象,先生。”简爱沉默许久,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

罗切斯特先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这个结果我已经很满意啦!简小姐,将一半身家换取灵魂的解脱,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他熄灭了手上的烟。

简爱叹了口气:“梅森太太……唉,就算这样也比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阁楼上要好。”她突然又想到,“那么她以后的住所已经定好了吗?”

“是的,我和梅森这些天就是在处理这些事情。修道院附近有一位医生,我们每月给他一笔钱;那座修道院也蒙受了梅森家族不少庇护,她们看在钱财的份上也欣然同意了。”

简爱点点头,她觉得自己要好好消化这些事情了。自己的蝴蝶翅膀煽动后,终于改变了罗切斯特先生原本既有的悲剧,可是即使到了这个份上,她也既为他感到开心,又不确定这样的结局是否真的在往好的方向上走。

她甚至想到了,如果罗切斯特先生另娶,那位夫人会对阿黛拉好吗?阿黛拉会不会也像她一样被女主人厌弃,赶到贫苦的慈善学校呢?——毕竟阿黛拉并不是罗切斯特先生的亲生孩子,更是再也没有靠山和亲人。

简爱从书房里退了出来,满脑子都是担忧,既定的命运被改写,那么接下来会还会如期许的那样,由悲剧变为喜剧吗?

约翰逊律师得知罗切斯特先生把事情都告诉了简爱之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把她的身家来历查的一清二楚,他更适合当一名侦探,而非律师。

头两天,简爱还在为未来发愁,后来她就相通了,过一天算一天,与其担忧不知道在哪儿的将来,不如把眼前的事儿做好。她继续一边给阿黛拉制定学习表,一边给新的作品构思。这次她真正把写作当成一项事业来做了,而且将来势必要被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如果作品不够硬的话,她甚至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简爱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神经衰弱”了,还是怎么回事。她总是会感觉到自己被盯住了,一个人在走道的时候,总觉得毛骨悚然。可是那天罗切斯特先生上去检查过,锁并没有被撬坏。简爱只好随身带着生石灰,她还想带一把刀,可是又怕这具身体实在过于弱小,倘若真的打斗起来,刀反而会变成威胁自己的工具。况且一个常人总是会手下留情,疯子可不会。

在圣诞之后的第一个周末,罗切斯特先生办了一个小小的聚会。他们的事情终于完结了,罗切斯特先生决定开一瓶收藏的好酒庆祝一下。简爱也分到了一杯,据罗切斯特先生所说,这是法国的索漠出产的酒,当年雨水充足气候温暖,这一批酒特别适合陈酿。他年轻时游历到法国时,曾在那里想要买一小块葡萄园,只是考虑到打理起来太困难,在尝够了新鲜葡萄和葡萄酒之后悻悻放弃了。

三位绅士想要打牌,罗切斯特先生邀请费尔法克斯太太一起,简爱看不懂这个时候的玩法,在费尔法克斯太太身后站了一会儿以后,实在看不明白,只好放弃了,刚好落单陪着阿黛拉说话。过了十点,阿黛拉终于把自己说困了,简爱这时也被满耳朵的法语折腾得昏昏欲睡。

她打了铃,把索菲喊来,把阿黛拉抱回了房间睡觉。“简小姐,我爱你。”阿黛拉在她低头亲吻她时小声地说。简爱的心一下子就化了,“我也爱你,阿黛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