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师兄为上 玖宝 2912 字 2022-08-28

黄芩只比南过大一岁,俩人的智商差不多,性格可是天差地别。南过蔫了吧唧,遇到危险就往后缩,黄芩胆大包天,遇到麻烦就往前冲。

现在保证的好听,一旦遇到滋事挑衅的人就把持不住自己的驴脾气,这点莫说江暮雨,连白珒都有点担心,回程路上,二师兄拽着小师弟悄悄嘱咐道:“你的首要任务就是看好黄芩,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一旦冲动,你就负责按住他。”

“哦,二师兄,其实你还是很关心黄芩的嘛!”南过早不是四年前对什么都一知半解的菜鸟了,他一颗脑袋开了十七八个窍,笨蛋起来是真笨,聪明起来是谁都甘拜下风的鬼灵精。

“不不不。”白珒摇头晃脑,极力挽尊道,“我这可不是关心,我是担心那傻帽剃头挑子一头热,惹出祸端连累咱们,到时候还得我师兄给他收拾残局。”

南过笑道:“你这话可就冤枉黄芩了,他还是很聪明的,师父都夸过他孺子可教呢!二师兄,你跟大师兄一模一样,嘴硬心软,明明关心对方却还要假装不在乎。黄芩也是,拽着我从扶瑶赶过来,日夜兼程,生怕你笨手笨脚连累大师兄,其实就是怕你有危险大师兄顾不过来,明明担心却为了面子嘴硬死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累不累啊?”

白珒算明白了,衣不如新,师弟不如旧。

想当年傻乎乎的小师弟多可爱多天真多好玩啊?现在看什么东西都有自己的见解,且一针见血,十分透彻,让他这个做二师兄的没话可接,颜面何存?

黄芩是个什么心眼白珒不知道,但就如南过所言,他确实挺关心黄芩的,虽然这些年来斗嘴不断,互相不对付已经成了日常,但顾念前世黄芩对江暮雨的种种,白珒至少还是希望这只忠犬平安康健的。

回到客栈,开了两间房,黄芩和南过分别去睡觉了,白珒也在沐浴更衣后早早躺下歇息,江暮雨在房间坐了一会儿,等到师弟们都安睡后,他推开窗户,几个轻盈的起落,人已在数十里之外。

江暮雨站在楼顶屋檐之上,对下方街头巷子里的动静一览无余。

在阴暗的巷子内,衣着打扮光鲜亮丽的老鸨左手叉腰,右手扇着团扇,冷言冷语的说道:“滚滚滚,以后别来了。”

在老鸨三步远的位置跪着那个面黄肌瘦,伛偻的龟公,他一边咳嗽一边恳求道:“妈妈,我不是,不是肺痨,我就是上火了喉咙痒,所以……咳咳咳咳咳……”

老鸨冷眼旁观,随后摆出一副难为情的表情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肺痨,但客人不知道呀,我们花满楼的姑娘们也不知道呀。你说说你成天到晚咳个不停,叫客人们见了还敢来我们花满楼了么,你得为我想想啊,我一个女儿身,独自经营这么大的青楼,我容易么我?我得吃饭,花娘们也得吃饭,不能为了可怜你让她们通通饿死吧?”

龟公浑浊的双眼流出干枯的眼泪,他跪着哀求道:“妈妈,就算我求你了,我会跟客人们解释的,我能干活,什么活都能干,你……”

“你们是死人呐,把他给我拉远点!”老鸨厉声命令左右两个打手,像躲瘟疫一样避开龟公的爪子,气得朝巷子口走了两步,打手将龟公一阵拳打脚踢之后,老鸨心情舒畅了不少,回头对那半死不活的龟公道:“就你这样的还能干什么活?你要死在花满楼了还得我给你收尸?你别怪我无情,你们家那档子事儿我一清二楚,跟你比起来我可算不得冷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趁早滚蛋,找他处谋生去吧。”

老鸨甩袖离开,头也不回。

被打手揍掉半条命的龟公扶着墙艰难起身,他苟延残喘的为自己顺着气,好几次没顺过来险些活活憋死过去。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反复念叨这八个字,低低的苦笑起来,忽然感觉有阴影笼下,他不由自主的回头去看,入眼之人一身枫红锦袍,美眸如水,羽睫如烟,面如冠玉,翩若惊鸿,浑然一股飘逸仙风。

龟公怔怔的看着,这股超脱世俗的气质让他难以分辨是皇亲贵胄的豪门公子,还是隐居世外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你,你是……”

江暮雨站在距离龟公五步远的地方,他走近几步,轻声唤道:“叔父。”

第58章 蓬莱天琼派

龟公整个楞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他足足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脸上的诧异之色饱含着惊惧,畏缩,狼狈,以及羞愧, 他左右环视, 恨不得找个细缝钻进去:“你你你,你是……江, 江暮雨?”

叔父的眼神好似见到恶鬼一般, 他的身体由不得他翻墙逃走, 他光是往后退几步都喘息不停,他索性一屁股坐下来,心灰意冷般的由着侄子看他笑话。

“人说女大十八变,要我看, 男大也十八变, 小时候的你什么样,现在的你又是什么样?我都不敢认。”叔父低着头,好像在笑,“看来, 你不仅被仙君救活了, 这些年还过的挺滋润,是也不是?”

江暮雨不答反问:“你们过的似乎不好?”

“你是特意回来看我下场的吧?”叔父靠上墙壁,呼出一口浊气, 说道,“看就看吧,现在的我成了这副德行,随便笑话。”

江暮雨并没有开怀大笑,更没有因为昔年仇敌狼狈不堪而幸灾乐祸,他只是月淡风清般的问道:“你落魄到在青楼做工,婶母呢?你儿子呢?”

叔父抬眼看他,眼中流露出一抹绝望的悲凉:“我的夫人她……瘫了,我的儿子,死了。”

江暮雨没有深问,只说道:“你辛苦赚钱,除了养活自己以外,还为了筹钱给婶母治病?”

叔父垂下头,许久没有作答,再抬头之时,惨淡月光照出他的鹑衣鹄面,枯干的双眼中浸满了泪水:“当年,她误伤了你,邻居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吵着嚷着就去报官了,你师父把你带走后,她害怕被官府擒拿,害怕坐牢害怕杀头,一个人带着家里值钱的东西逃跑了。没想到,半路上遇到山匪,不仅财物被抢走了,她还因为抵抗失足从山上掉下去,摔断了腿,摔坏了脑子,现如今她的智商还比不过三岁孩童。”

江暮雨没打断他,只是静静听着。

“家里的金银珠宝全被她弄丢了,我又因为照顾她,无暇顾及生意,店铺的买卖经营不善,房子也叫东家收走了,我只好做些零散工,她又需要常年吃药,经常看诊,日常花销太大,她智商如同幼童,身边根本离不开人。邻居们指指点点,凡是见着她的人没一个不指着脊梁骨骂杀人犯的,我们像谁求助去?我的儿子从小就生活在这种阴影下,无论大人还是孩子,躲他跟躲蛇虫鼠蚁没有区别,他每天以泪洗面,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真可怜,真的……在他十岁那年,他跑出家门,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听,听人说,他被卖到宫里当太监,没几天就,死了。”

叔父用肮脏的袖管狠狠抹了把眼泪,他转头看着江暮雨,干裂的嘴唇颤抖道:“我的儿子多无辜啊,他多无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