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桓凌笑道:“他就在武平县里读书,仁兄要召他来见也自不难。只是武平县里月初遭了水灾,水患后重划地界时又查出有大户倚仗势力隐田逃税,对抗官府清查。宋世伯忙着处置那些势家,宋家三弟要服侍父亲,怕得过些日子才能来府里。”

竟有这样大胆妄为的豪强!

敢侵占土地,跟周王妃先父的弟子的尊翁对抗!

朱知府登时变了脸,起身按着桓凌的手,凛然问道:“竟有这样不知死活的人家,全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幸亏贤弟告知,不然为兄怎么知道乡里还有这等豪强。此事须叫武平县写一封详文细细叙来,府里才好作主!”

府尊的令谕传到县里时,宋时已经抱着一摞新旧鱼鳞册数据和抄的钱粮数据到了府里。桓凌便即带着他和王家贪占田地、少缴赋税的帐簿面见府尊,当面陈说清整王家隐田隐户的始末。

王家不只是欺占田地、抗税不缴、隐瞒徭役,数代以来聚敛土地银钱的过程中也隐藏了累累罪行。先是有被他家占了土地的百姓见宋时跟王家不和,偷偷向他告状;后来他记了几件案子,觉得之前应当还有状告王家的案子,就叫师爷翻查了一下从前的卷宗。

刑名师爷借给桓凌了,钱粮师爷就担起他留下的空缺,带着书办们一头扎进刑房,翻起了厚厚的旧卷宗。

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地方知县通常九年考满才能换地方上任,往前数几任、数十年的卷宗时,断断续续都有王家为害地方的诉状。书吏们被宋县令关在县衙保密工作,日夜翻着那些鲜血淋漓的状书,都忍不住痛骂王家。

王家虽然势大,但大老爷官威更森严,他们不敢恨宋县令逼他们加班,只能把怨恨都投注在犯下重重罪行的王家身上。

忒恶毒了,他一家人竟能犯下这么多条罪!这样的人家一日不除,他们就一日不能回家歇息!

这些还仅仅是在衙门里有存档的,还不知有多少告状时就未准呈的。因王家势大,宋时怕他们知道县里要清查他们的旧罪,会暗地对原告和证人不利,便没下拘票叫衙役们拿人,只让书办抄好状纸上留的地址,以备日后拘拿。

这趟他到府里是找桓凌帮忙清帐的,没带那些状纸、案卷,不过有桓小师兄力保,朱知府仍是极爽快地告诉他:“侵占田亩的事你们县里放手去查,命案之事若他拒不认罪,便叫你令尊递详文上来,有本府与分府桓大人做主。”

宋时连忙应下,躬身谢道:“太尊疾恶如仇、爱民如子,武平县上下感恩不尽。”

至于桓小师兄,那不是外人,不用像对府尊大人那样考虑回头送什么礼,自己家里弄些吃的就算谢了。

回到通判内院后,桓凌便在书房里埋头算帐。宋时不好意思干看着,也不想跟着算帐,就躲到厨房盯着有蒸了一锅山药,碾碎成泥,又让人寻来水牛奶搅湿润了,用糕模扣出形状,上头薄薄浇一层糖桂花卤。

这个好做又好吃,容易消化,糖份又高,正适合脑力劳动者半夜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