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低着头的小孩只觉脊背一凉,那种视线戳在背上的感觉有如实质,让人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没有抬头也知道谁在看他,旁边的小萝卜头跟这位一比,简直不够看。他暗想:有名的贤德人,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是不是也值得称讼。

所有人都告辞后,太后椅在流金雕花的沉香木榻上闭目养神,身边只留几个宫女捶腿按摩。她听了刚才那个装背景宫女的回报,精明的美目微睁:“永珹真这么说?”虽然是问话,自己先一步肯定了这个说法。

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她这个孙子晶莹剔透,心思不重却自有一番气度,除了他母妃的家世外,几乎件件得她的心意。怪不得皇上看重他,在几个阿哥中确实也是最好的。其实重点从来都不是阿哥的母家,大不了抬旗就得了,重要的还在阿哥们本身。先帝爷的生母乌雅氏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原本是镶蓝旗包衣,后人也只道她是正黄旗人,因为绝的权力在手中后,没人会在乎这些。

不过皇后生的嫡子常会被优先考虑,只要皇后不犯大错,太后都会保着她,一国之母岂同儿戏可以换来换去。但若是真犯了大错,或触怒皇帝,便是皇后也只能自求多福。一旁侍立的苏嬷嬷突然开口:“娘娘,要不要再派些人给四阿哥?”太后的想法她多半明白,太后对这个孙子比别人是不同的。钮祜禄氏太后摆摆手,淡淡道:“哀家的孙子可以善良正直,却不能单纯无知,他自己处理得好,咱们就别跟着操心了。”

第28章

天气暖和时,皇子们的骑射课都设在演武场上。皇子伴读加上宗室们,呼啦啦的一大帮子人,正好占领大半个演武场,乍眼看去很是热闹。乾隆有空时也会来指点他们两招,只是他这几日忙着山西大旱的事。连指导永珹功课的时间也没有,本来他还想和小四儿重新培养亲密的父子感情。而不是儿子一见他就努力扳起脸,保持说话不露风。其实小孩那个样子,让乾隆看着就想笑,不过,为了避免小孩再一次恼羞成怒,他可从来没笑过。

“嘭”的一声,箭矢逆风离弦,正中五十步开外的靶心。附近的少年儿童们纷纷侧目。看向那个出箭的小小身影。无论亲眼看过多少次,他们还是眼巴巴地惊奇。这种成绩别说是入门没多久的小皇子,就是被操练过几年的少年也不一定达到箭无虚发。何况永珹手里举的是一张二十五斤重的硬弓。

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蹦跳着跑过去,“四阿哥,你又换弓啦!”他明明记得上次四阿哥的弓还是二十斤的。博和托是总谙达鲁格的小儿子,也是永珹的伴读之一。从小习武的他却不久就被这小主子给比了下去,本来和永珹较过劲,直到被彻底压制了才服软。

永珹点点头,学着皇阿玛样安慰他的样子拍拍博和托的光脑门儿,语调轻柔:“多加练习,找到其中的关窍也能像我一样。”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安慰的成份居多。这种准度是要经过无数次的练习才能形成,这孩子恐怕还得再等几年。

得到保证的博和托稍显暗淡的眼神亮了起来,像一只见了看见了希望之光的迷途小羊羔。永珹喜欢他这种直来直往的性子,对他也格外宽容,平时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记着他一份。

鲁格深知自家孩子的性子,刚开始很怕进宫后得罪了哪位贵主。他逐渐了解了永珹的处事后,对博和托跟着四阿哥很放心。从此他更加用心的教导永珹。事实上,这个徒弟也从没教他失望过。

在宫里出风头不见得是好事。演武场上的风头却是永珹有意为之。他打算从小就展露出对武学的爱好和天份,给人一种他重武弃文的印象,为他日后的规划铺路。课程结束后,永璋递过一条浸温的毛巾,他的小太监都习惯了物品准备两份,湿毛巾当然也不例外。永珹的手下小福子等人已经习惯了被抢走工作。

永璋牵起弟弟的手一起往回走。路上两人探讨些当日的课程,别人的糗事,说说笑笑的路途也变得短很多。一行人路过永寿宫时笑容却僵在了脸上,因为他们碰见几个太监正在宫门口给一下宫女施杖刑。

木板打在那人的臀上腿上,总是能带起血淋淋的一片。那宫女虽被堵住了口不能哀叫出声,偶尔泄漏出的闷哼也能让人猜到她有多疼。这画面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永珹下意识地去捂永璋的眼睛,虽然知道为他已经看到了那一幕,他却不打算让他看到更多。

他手下永璋柔嫩的眼皮在微微颤抖,一个养尊处优的小王子,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晚上不做噩梦就怪了。

永璋眼睛被堵住,耳朵反而更好使,听着清晰的闷哼声也挺让人发冷的。也永璋的小手摸上扣在自己眼睛上的小小手,有点虚弱地叫了声:“小四儿?”永珹的声音就在他耳边想起,“不要看,别怕,我在这儿呢。”声音虽然稚嫩却让他觉得安心,这一刻永璋也不坚持自已是哥哥必须照顾弟弟了。

永璋没一会儿就在弟弟的安抚下镇定下来,宫里长大的孩子适应力还是极强的,又伸手去扒永珹的手。永珹冷冷地看了那边一眼,说:“我松开可以,你别往那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