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难笑的玩笑吗?皇叔想要杀了切将军,为什么?为了要争皇位吗?但父皇在世时他不争,他现在病得都快死了才想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他的身分地位,我这皇帝当得不好,他出来念几句就是,何必搞得这么复杂,谋反是要杀头的。”

白谒承夺过那密函,仔细的研究笔迹,倒退了好几步。之前知道艳红谋刺切将军时心乱如麻,没认出来,现在他认了出来。

“怎么可能,皇叔没有子嗣,这一生不忮不求,见了我们都是笑颜以对,这些年更是缠绵病榻,连御医都说药石罔效,怎么可能会要毒杀切将军,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

他们面面相觑,又一起看向切以刑,异口同声问:“你得罪了皇叔吗?”

切以刑皱眉,“我连他的人都没见过,怎么得罪?”

“也是,皇叔病得很重,不轻易见客的,但瞧桃红花魁的神色,写信给他的人,的确是皇叔了,你该不是站在皇叔面前,他就头脑发昏了,桃红花魁。”

桃红冷笑几声,丝毫不把当今圣上看在眼里。

白谒图也不气恼,轻佻的以白扇将他的脸抬起。“我说大皇兄,他像谁你也应该看出了吧。”

他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虽然觉得玄奇,但眼前的桃红不论气质还是神韵都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个桃红,事实上,从上回在大皇兄的王府前接触时,他就觉得不太对劲。

白谒承身躯一抖,竟颤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弟弟,连父皇都忌讳,他身上隐隐有股煞气,却隐藏在谈笑风生的表相下,在他身上,可以看到父皇阴毒的影子,父皇厌恶他,最后却还是把犯错的自己从皇位上踢了下来,让他继承大统。

这是不是代表自己不如他?或者说这是父皇对自己的惩罚?惩罚自己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大皇兄是看不出来,还是故意装懵呢,他不就是像原本该嫁给皇叔,但父皇见了喜欢,就下旨夺娶封为淑妃的女人,当初她还为此要死要活,父皇每次临幸了她,她就割腕自尽,弄得父皇龙颜大怒,把她关在冷宫,就算要临幸她,也要命几个宫人架着——”

“够了,住口,谒图。”以他的身分不该叫当今圣上闭嘴,纵然对方是亲弟,也是大不敬,但他实在不想听下去。

白谒图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这事宫里全都知晓,父皇更是恨透这个不愿陪侍他的女人,最后她疯了、死了,父皇把她火化,骨灰撒在御花园里,要让她连死都休想离开皇宫,她死的时候,皇叔也病了,本来不好的身子骨又更糟,见了父皇,却是带着卑微的笑,我是没爱过人,不知道爱人是什么滋味,但若是我爱的女人被这样糟蹋,我是反定了父皇,哈哈哈——”

他自觉有趣的放声大笑,地牢里却是一片死寂。

白谒承白着脸问:“你会为了这事反父皇吗?”

白谒图脸上依然带着笑,“当然,以刑,就你打前锋,我做后翼,杀他个措手不及,以刑也是认同的,对吧?”

切以刑没有说话,但目光如火。

白谒承想起,当日在自己王府前,艳红勾引自己的皇帝弟弟时,切以刑就已对艳红发了顿火,还对自己的皇帝弟弟说,桃红重如性命,要他之前,得先要了他切以刑的命。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却让当时的他听了内心狂乱不已。

“听说淑妃当时有孕,拼了命想要堕胎,父皇便把她绑在床上,她后来生了个死胎,父皇从此不重视她,原来她生的不是死胎,是个雏儿呀。”

“皇室从未有雏儿出生——”白谒承反驳,心底却另一道声音冒出来——若皇室没有雏儿,那艳红是什么?

“迂腐!可笑!天下的女人那么少,天下的雏儿都会生孩子,怎么可能别家的女人会生下雏儿,皇家却不会,只是偷天换日不让人知晓罢了。

“这皇宫里的肮脏事还少吗?是淑妃一生下雏儿,父皇就叫当时的侍卫长,找个偏僻的地方让人领去养,对外说生了死胎,父皇还把这事记在自己的私密手札里,他一死,我就全翻阅了。

“父皇还真是心狠手辣,他对任何儿子都不放心,安插在你身边的冠中也是他的人,你也善心,从来没怀疑过,像我身边那些监视的人,今日腹痛、明日胃疼的,想监视我,总得付出些代价。”

一听到“冠中”两个字,桃红目光如火的看着他。

白谒图自说自话般道:“也怪不得皇叔这么生气,作践他最爱的女人也就罢了,连她生的孩子,也这样不当一回事的作践,他火了,干脆毁了这国家,皇叔他在临死前倒男人起来,我原本瞧不起他伏低做小的丑态,现在却觉得敬佩他了,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呀。”

白谒承不敢再看桃红。两人不知彼此身分时就相恋,他奉了父命紧急回京,父皇冷冷的一眼让他如浸身冰水之中。

他被软禁半个月,等他能出宫时,父皇已将他身边的人全都换了,冠中等人被父皇处死,他赶回艳红的故乡,艳红的屋宅早就烧毁,完全没留下丝毫线索。

他原猜想父皇不喜欢他纳艳红为妃,父皇也任他无头苍蝇的找寻艳红半年,等他心灰意冷的回京,父皇降旨,废去他太子之位,把谒图给扶上来。

父皇病重时,将他唤到身前,问他恨不恨,他为人子的,哪有恨的道理,他摇头说不恨,父皇反倒冷笑,告知艳红是他的亲弟,两人若违背人伦在一起,会令皇室蒙羞,甚至遗臭万年。

他恍恍惚惚的骑马出宫,就在大街上,一座新落成的妓院富丽堂皇,楼上有人淘气的丢下果核砸在他肩上,他直觉抬头看去,艳红披头散发,浓妆艳抹,穿着暴露,两只脚倚在栏杆上荡着,连亵裤都被看见了。

他不敢置信,艳红轻佻的要他上门作客,他懦弱的骑马逃了,一句人伦,两字亲弟,便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所以他自我放逐,去了关外打仗,却没有死成,他又晃晃悠悠,像失魂的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