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没有后悔。燕楼从他唇边的轻笑看出,这男人那时是恨到真的想杀死他。

「你叛逃之后,我疯了般动用所有人力寻你,惊动了皇堂兄,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们部族势力愈加雄厚,在我皇堂兄眼中早就成为一大威胁,他一直想找个藉口拔除我们部族在朝中的势力,我若实话说动员部族人力是为了一个鶵儿,他肯定不信,还会安我一个谋反的罪名,我不能让他阻了我找你的计划,也不能让他利用此事对我们部族发难,只能先下手为强,我就是为你才谋反的,这还不是你逼我的吗?」

「你—」

燕楼过去待在他身边,对波难国的局势看得清清楚楚,颚佳篡位,的确是自保的上上之策。

波难虽然是个国家,却是由二、三十个部族组成,国君就由最强部族的族长出任。

「你舍弃我不就好了,何必、何必……」

颚佳再次严肃的望着他,「如果能够舍弃,我犯得着千里迢迢来寻你吗?这回若是带不回你,我一定会—」

杀了你这三个字没有吐出,但他们都心知肚明。

突然船身一阵震动,船底撞上下方的石头,船一下翻覆,两人落水。

燕楼全身湿透的浮上水面来呛咳了几声,他水性不好,因为波难国的河川大半年冰冻,难有机会练习泅水,但他儿时生活在白宋国,泅水过,至少还能自保。

湿透的黑发贴在脸上,下一瞬,他脑中心思电转。少主不谙水性,他若死在这里,自己这一生就自由了,不会有人追杀,能够以木雕之名继续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天地之大,将任他来去自如。

「只要颚佳死了—」这个想法让他的心紧缩起来,他举目四望,水面只有自己浮动造成的水波,少主没有浮上来,他拨开湿淋淋的发丝,往事一幕幕涌了上来。

从他到波难国后,几乎与少主同住同食,这男人让他看不透,但偶尔对方展现的笑颜与温柔,会让他恨起自己鶵儿的身分。

他连当他的妾都不够格,皇亲国戚不会碰鶵儿,就像少主从没碰过他,偶尔不小心听到他与侍妾的调笑嬉闹,便心如刀割,他不痴心妄想,却不能遏止自己的心受凌迟。

他与少主有同窗之谊,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他们永远不可能是对等的,所以他发狠的伤了少主,少主惊怒交加,眼里只有怒火与受伤,他射出毒箭的那一刹那,他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这男人心里没有他,一丁点都没有,才能下手如此毒辣。

他自由了,少主死了,他一生梦想的自由终于到手。

但为什么他没有一丝喜悦,泪水从他的眼里流出,他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让那个人受到一点点伤害。

他大声叫喊,「少主,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水性不好,却拚命的一次次潜进水中,梭巡着那抹身影,多少次憋气到极限,他才无可奈何的浮到水面上呛咳一阵,几次下来早已精疲力尽。

就在他要再次下水时,一双大手紧紧圈住他的腰身。「够了、够了,我骗你的,我会泅水,我会,你别再找了。」

他苍白着双唇,两眼无神地望向他以为葬身在潭底的人。这奸险狡猾的小人!怒火爆发的他握拳猛击鄂佳的胸膛,积压在心里的怨愤冲破桎梏。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不逃,难不成留在波难国,被那些嫉恨我的世家公子给轮流凌辱一遍吗?我没了爹亲,没了伴读地位,我剩下什么,就剩下这鶵儿身分,我留在那里只有死路一条,不,是比死更难受的境地,我能不逃吗?为什么你不给我一条生路,让我断了对你的念,让我—」

他捂住自己的脸,不想被这个自己想爱又不能爱的男子见到自己的软弱。「让我永远都不再想你、思你、爱你。」

下一刻,颚佳紧紧的抱住他,「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要从你嘴里挖出这句话就要一直逼你,逼得你无路可走,你才会真正落入我的手里。」

双唇相接,燕楼张开唇,颚佳忘情的吸吮着他唇内的一切,就像要把他的骨血都给吸入自己体内,吻得燕楼快喘不过气,用力地推开他。

颚佳这才舔着唇笑道:「好辣的吻,孤王早在你十二、三岁时,就想吻遍你全身上下。」

燕楼一怔。

颚佳无辜的看着他,「没办法,在你眼里,孤王太过高高在上,再加上你的武功高过于孤王,孤王不能来强的,下迷魂药嘛,你对药学的知识比孤王还好,恐怕一闻就知晓有人想对你耍阴的,把你捆起来是个不错的方法,但是要如何捆你,孤王脑里转了千百个方法,却没一个可用。」

「你—你—」

燕楼惊骇莫名,这个男人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以为他烦恼的是如何壮大部族、如何谋夺江山,没想到,他是成天想着如何把他拐上床。

颚佳再次堵上他的唇,「孤王对你说过了,孤王不是你眼里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孤王只是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成天只想调戏你却不知如何下手,难道你没发现,孤王找不到方法不敢躁进,但找来的侍妾,每一个都像你呀。」

嗡嗡的仪器声响,有时会传来几段单调重复的乐曲,声音不大,但听在他这个浑身又痛又酸的人耳朵里,简直是噪音了。

「超吵的,能不能别吵了。」

于灵飞想要骂人,但喉咙沙哑的他声音小得可怜,一睁开眼,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