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呐喊声

吾兄 枝呦九 2990 字 2022-10-26

折枝罕见的没有在她灭自己威风的时候发脾气,而是道:“这种事情,慢慢适应就好了。”

说的很有经验似的。

睐姨娘坐在一边做衣裳,温柔的看着两人笑,二女儿和四女儿的性子完全不同,说话总说不到一块去,惯常是没说几句话,一个就吵吵嚷嚷的开始骂人,一个就畏畏缩缩的垂头闭嘴。

像今天这样有说有笑的场面,已经有很多年没看见了。

她扭过头,忍不住擦了擦眼泪,然后一抬头便见折枝的眉头又拧起来要训斥自己,睐姨娘连忙道:“我只哭这一下,不哭了,不哭了。”

天下怕女儿的娘,许也就她这一个了。

折枝便甩了帕子道:“我最恨你这幅时不时就哭一哭的性子。说了多少遍了,别哭别哭!哭又有什么用?难道你哭了,想要的东西就能变成你的了吗?”

睐姨娘被说的不敢回话,只哄道:“我知晓的,知晓的。”

折枝就哼了一声,转头对折檀道:“若不是你今日出息了一次,我也是不愿意再理你的,你听我的,明日你好生生的去嫡母那边请安,只做个没事人样子,我看谁敢说你,不然突然抱病,还以为我们理亏。”

折檀就顺从的哎了一声,应了下来。

她不想去嫡母那边请安,主要是怕遇见长兄,但如今她已经不再害怕这种幻听,想来就算遇见了,也没什么。

等睐姨娘和折枝走了以后,折檀再次躺在床上审视自我,许是今天脑子灵光,想的东西也清晰了起来。她发现其实她想跟嫡母告假也是一种逃避的做法,她自以为只要避开长兄这种幻听就能好了,从来没有选择主动去解决,去适应。

但难道她还能一辈子避开长兄吗?

她缩在被子里,又握紧了拳头:“不要怕!阿檀,你是最好的!”

然后躺着瞎想,最后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竟然有些盼望着去遇见长兄了。

她主动忽略掉那些令人羞耻的话,又将夸她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在脑海里重现,最后甚至满足的喟叹:没想到自己夸自己,也这般的幸福啊。

幻听是病

,但这病让人上瘾。

折檀坐在嫡母的梧桐院里,余光一直瞥着门口。

国公夫人乐氏是个冷冷清清的人。她嫁给英国公后,例行公事生完一儿一女之后,便不再跟丈夫有什么太多往来,只每日里看看书,算算卦,悠闲度日。

折檀曾经十分羡慕嫡母的日子,虽然父亲有妾氏,但嫡母从不妒忌,也不排斥,只将妾氏的院子安置的远远的,也不让她们来请安。就是他们这些庶子庶女,她也从不教导或者训斥,只淡淡处之。

不过,若是哪一日她有了危险,第一个想求助的便是嫡母了。

折檀觉得嫡母是个好人,这次秦家的事情,父亲是个温和的和事老,还说秦家都解释了,就算了算了,还是嫡母脸一冷,逼着秦家大张旗鼓的送了道歉的礼,这才罢了。

她来嫡母这里请安更加诚心了。

且嫡母也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她来的早,嫡母就让人给她上一盘栗子糕和一碗热羊奶,可以让她堵住嘴,还能吃的饱。

她十分感激嫡母。

乐氏端着茶正喝着,就瞧见折檀那黏黏糊糊的目光,她顿时有些不舒服,哼了一声,心中骂一句没出息,然后咳了一声,“听闻你昨日将胡姨娘骂了一顿?”

折檀立马吓的站起来,“没……没骂吧。”,也算不上是骂吧。

只是据理力争。

乐氏啧了一声,示意她坐下,便不再言语了。

折檀和折枝来的早,此时就她们两人在,三姑娘折果和三少爷折丘还没到。至于二少爷和大姑娘,今早上就被老夫人叫过去了,说是有事,晚上才能回来。

乐氏还想着睡个回笼觉,不耐烦道:“打发人去瞧瞧,怎么现在还没到呢?”

说的是折果和折丘,还有折滦。

管事妈妈哎了一声,应声而去,没一会领了个小丫头回来。

折檀看过去,那是胡姨娘院子里的卿婵。

“昨晚上回去姨娘便病了,三姑娘和三少爷去探望,结果也感染了风寒。”,卿婵道:“姨娘说,还望夫人恕罪。”

乐氏再次啧了一句,“那就好好养病,免得感染更多人。”

卿婵便叩了一首,退下了。

屋子里就继续安静下来。嫡母不喜欢说话,折檀不敢说话

,至于二姐,她虽然性子暴躁,但她跟嫡母很是疏远,从不主动说话。

折檀觉得气氛莫名有些尴尬,她伸出手,往碟子里捏了块栗子糕堵住嘴巴,顺便往门口看了眼,低头疑惑:长兄从不迟到,今日怎么还没来?

正想着,耳边的幻听就来了。

——阿檀今日的衣裳衬的她极美。

折檀心中一喜,立马抬头,果然见长兄撩开了帘子进来,罩着一件玄色的长衫,脚下穿的是金线纹路的靴子,她目光又缓缓上移,发现他腰间配着一把长刀,没有其他的佩饰。

她和二姐站起来行礼,然后想:原来我是个如此自大的人,还有些虚伪。往日里别人夸自己,觉得大家都是夸不出自己性子好,只能夸自己相貌好,惶恐不安,可是如今内心深处,却是用了“极美”两字夸赞。

——阿檀的耳坠也好看的很。

折檀:没错,这个耳坠是她最喜欢的。原来潜意识里,她也会先夸自己喜欢的东西?

——阿檀的手指甲怎么变短了点?是修剪了吗?

折檀:嗯嗯,修剪了。不过修剪了手指甲,潜意识里也会提一提吗?这又是什么心理?

不过她还没想明白,就听那声音又说了句:

——阿檀的脚指甲也修了吗?

——啊,要是这辈子,能帮阿檀修剪一次脚指甲,那该多好!

折檀突的一声呛了起来,栗子糕在喉咙里裹了裹才下去,二姐姐将茶水给她,“慢些吃!”

折檀羞红了脸。她也知道自己这幻听有时候会过分羞耻,但每一次听见,都会觉得太过下作了。她甚至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原来是这般的人。

她抬起头,嫡母只斜眼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喝茶去了,再看长兄,眼观鼻,鼻观心,真真是一眼都没看她。

折檀便叹了一口气,因为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她耳边那幻想出来的长兄的声音正无比担忧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