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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名真白曾经数次翻看过那本书,她翻看的时候太宰治从来没有朝她的地方瞥过一眼,她只是看着那个愣愣的发呆,她无法理解那些文字的含义,但把书页当成一幅画记在了脑海中。

她两位数以上的加减法要靠计算机,但如果让椎名真白去记一幅画的话,她能够做得比任何现代计算机都好——你能相信有一个人可以只看过卢浮宫里的蒙娜丽莎像一眼,就可以闭着眼睛拿着画笔在画板前忙上三个月,都不需要看画板一次,就完美地复制出一模一样的赝品吗?

不,不是一模一样,它看起来比网上的蒙娜丽莎像照片都更加像蒙娜丽莎。

两者有着绝对相似的激情,那是只有原作者才能够在自己的作品中倾吐的激情。

椎名真白不是在模仿,她追求的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就像是你用相机去拍照一样的完全一致,她追求的是‘如果我是画家我会怎么想。’其中有一些细节是不同的,就好像达芬奇站在自己的画室里,那一个时刻的光照在地板上的角度是这样子的,而椎名真白此刻在她的房间中,她看到的光线则是另一种模样。

空气中的湿度,她今天的心情,她耳边听到的楼下街道上人来人往,这一切都决定了她落笔的方式。

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但是她画完了,你却相信就算是达芬奇在世也只能是如此了。

“…你竟然对它倾注了热情?”太宰治当时难以置信,椎名真白转过头来看他。

“…嗯。”

她眼中无机质的鸽子血一样的红色渐渐褪去,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微量的眼泪渗出来,让虹膜微微湿润,她看起来已经完全像是一个人了。

椎名真白画画的时候和她平时完全不是同一种状态,如果说一个是只为了记录下内心的情感而存在的机器的话,零一个就是确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跟他说话的少女。

她说“每一幅画都是我的孩子。”

而现在,椎名真白背对着他,用自己的血和肉,像是每一个母亲做的一样,把她的孩子画在这幅墙壁上。

她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太宰治转头,看到审讯室门口的花瓶。

花瓶是空的,里面原本有一颗绿色植物,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吸了太多带着鲜血味的空气,而且他听说红叶姐的那些部下有时候把人家的肝脏挖出来之后就直接往花盆里面丢,把这个行为称作施肥,总之植物开始变得萎靡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