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藏花书院里,他被一群法器不同的修士团团围住。他们看起来都很兴奋, 不停地说他“资质千年难遇”, 有人还掏出几颗糖, 想哄他回去当徒弟。

但师父绕着他走了一圈,轻飘飘就说:“这孩子不一样, 你们教不了, 得我来教。”

其他人很不服气,但师父接下来说了一段话, 让所有人都退让了。

他说:“他没有渴望。他既不渴望生, 也不渴望死;不渴望快乐, 也不渴望痛苦。这样一个人,怎么能是好的修士?修炼, 是要塑造自我, 去和天搏命的。没有渴望的人,做不到这一点。”

姜月章记得自己抬起了头。他那时矮,抬头时正看见师父广袖下藏着的手;接着那只干枯的手垂下, 在他头顶摸了摸。

他没有躲。

那只手掌落在他头顶,干燥、温和。他移动眼珠, 对上师父的脸;那是一张老人的脸,和画片里的“得道高人”很像,都是白胡子很长、皮肤皱却很干净、双目炯炯有神。

他看着师父, 也只是看着。他从来没有感受过任何内心的波动。

师父对他笑眯眯的――后来他才知道那该形容为“慈祥”――然后问:“你想跟着我学剑吗?”

他没有回答。想,不想;他人生里从未产生这样的念头。

师父不气馁, 反而指了指背上的剑柄,说:“只有执著的人才能学剑。执著就是渴望。等你真正领悟剑道的一刻,你也就找到了真正执著的事物。”

这句话莫名打动了他。

执著的事物――他思考了一下。执著、渴望,那是什么感觉?

他问师父:“你有执著的东西吗?”

师父点点头:“我执著的就是这柄剑。大多数剑修执著的也是这柄剑。”

他又问:“我也要学会执著于剑?”

师父却摇了摇头:“你和别人不一样,月章,别人是杂念太多、渴望太多,你却是什么都没有。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想要努力排除杂质,你却是太剔透、一点杂质也没有,反而连那点渴望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