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像是看穿了他,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抱起药箱,走去一边。

他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怔怔。她怎么什么都不说了?他还以为她会嘲笑他几句,或者撒娇似地抱怨几句,说不定还会叫她“姜月章”。过去她明明会这样,过去……

那已经是几年前了?

他突然就有点心慌。

那时,他们已经在英华宫。这座宫殿远比紫云殿更气派、更高大,冬季温暖如春,还有无数精致的灯盏,将夜晚装扮如白昼。

但每次他们两个人单独在这里,他总是觉得这里太大了。太大,显得空旷,也像他心里空落落的,似乎随时都能在这里弄丢她。

“裴卿!”他猛地站了起来,差点就要失态地追上去。

“……陛下?”

她回过头,有点困惑,却还是那么温顺。英华宫的光影落下来,上头的青鸾铜灯投下精致的影子,正落在她脚边。

他心里模糊飘过一个想法:如果裴卿是女子,穿皇后的装束也一定好看……

这个想法太过荒谬,也太让他战栗,所以被他迅速地、本能地丢到一边,拒绝想起也拒绝细思。

可他还是在审视她。

不是怀疑的审视,不是带着抗拒、敌意的审视。他审视她,以一种男人看待情欲的目光,仔仔细细地审视她。

因为是新年,她换了红色的便服,头发也松散地扎起,用的是他送的发带。鲜亮的、用金线绣了图样的大袖长袍,衬得她肤色愈发洁白,眉目也多了一丝艳色,而那多年沉淀下来的宁静和温柔,竟也丝毫未被掩盖,反而与那夺目艳色融合,令她如神人降世,浑身都在发光。

他简直是头晕了。在一点醉酒似的晕眩里,他凝视着她。

他走下台阶,走去她身边。她一动不动,唇畔却像有一丝了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