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有些怔住,片刻后发出一声叹息。

那只冰凉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分明是冷冷的温度,恍惚却又有夏日烈烈的暖意。

他声音里那一丝温柔彻彻底底地暴露出来:“阿沐,我心悦你,便会尽我所能对你好。”

裴沐却忍不住再次呜咽了一声。她听见心中堤坝崩溃的声音,所有的良知的束缚、理智的呼喊……统统都离她远去了。

十六年。八年。二十四年。

每一天里,都没有遇见过哪个人,比他对她更好。纵然她只认识了他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可他仍然是对她最好的那个人。

所以,所以……

……如果,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就再也不会对她这么好了。

她心中隐约有人抽泣了一声。像是一个小姑娘,在很多年以前,在病痛中发出的一声无助的抽泣。

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错的事。她知道。

但她还是惶恐地告诉自己:只多一天。她只再多瞒他一天。明天,明天她就说出真相。

然而,当她僵硬地坐在原地,任他忍着笑给她擦眼泪,又舀来鸡汤,吹凉一勺递给她喝……

裴沐忽然意识到了一个让她异常恐惧的事实――

也许,那个“告诉他真相的明天”……永远都不会来了。

她再一次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她是申屠家的人,她身上流着申屠家自私的、冷酷的、贪婪的血,到死都不能真正摆脱。

她狠狠一闭眼,将鸡汤重重咽下。

我会还你的――她不知道在对谁说这句话,反复地说,像是强调,又像是哀恳,也像一种茫茫然的、不知所措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