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真挑剔。要是可以,我当然也愿意漂漂亮亮出门。”裴沐笑嘻嘻的,半真半假地抱怨,“可又不是人人都会编发,我就一点不会。若大祭司嫌我头发乱,那干脆每天帮我编,如何?”

这只是个玩笑,裴沐并不当真。大祭司怎么可能天天帮人绑头发?多么不起眼的小事,哪里可能天天劳动他。

大祭司似乎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应该是这么认为的吧?

当时,他听了这个无礼的、轻浮的建议之后,便静静地望着她,仍是保持着抬头的姿态。在这个姿态下,他的容颜依旧苍白晶莹如冰雕玉砌,只是眼中留着阳光,就给人以恍惚的、温暖的错觉。

“那你……”

他缺乏血色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在犹豫和思索。

在一瞬间,根据他的口型,裴沐几乎要以为他会答应。她睁大眼,心里惊讶的小泡泡已经快要冒出,一个短促的惊叹也已经蓄势待发。

他难道真会答应?

可下一刻,大祭司就别过头,垂下眼帘,将眼里的阳光和思索统统遮蔽。

“……真是胡闹。”他留给她一个侧面,浓密纤细的睫毛长如日影,“就这样罢。”

裴沐长吁一口气,说不清是放心,还是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但是,她依旧会静静观赏他的侧影。阳光自东方而来,投映在他的身上;他站在滚滚云海前,垂眸俯瞰万物生长。

她想,无论如何,这一幕总是很美的。和这样一个人过过苦日子,似乎连清苦也变得有滋味了起来。

对格外美丽的事物,人们总是不觉多一些宽容。她也不例外。

……

冬季一天天地过去,很快,裴沐等来了她在扶桑部的第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