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团落在地上,成了清凌凌一片碎光,可裴沐唇边反而露出一点狡黠的弧度。

大祭司眉头忽地一动。

他正要避开,一点水流却已经无声无息润湿了他脚边的地面,让青灰色的石砖变得过分光滑。

大祭司大人不得不一个踉跄,险险用乌木杖才撑住自己,不至于狼狈地摔个大马趴。

见状,裴沐露出遗憾之色:“差一点。”

她见大祭司站直身体、回头看来,冷淡的面容上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神情,那双优雅美丽却也寒冷如星的眼眸更是将她看得很有点心虚。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裴沐摆脱莫名的心虚感,挺起光明磊落的胸膛,正气凛然,“我也要好好检查一番,大祭司是否由敌人伪装,这才能让我放心。”

这当然是瞎说的。光看烈山神木与眼前之人的气息融合程度,就知道天上地下只有这么一位大祭司。

他冷冷地把她瞧着,摇摇头:“竟还加了膏脂,真是奢靡。”

神木厅地面并未过多雕琢,即便有清水润湿,也不至于叫人打滑。裴沐为了报复回去,特意往里头扔了动物油脂。

这些动物油脂需要从猎物中提取,是珍贵的食物。用于置气……仔细说来,的确是有些浪费的。

“……总教训人,你真是比阿蝉的父亲还更像父亲。”裴沐嘀咕一句,昂首道,“我这几天少吃些油脂,多捕些猎物回来便是。”

“爱惜物力,取舍得当,却不是补得回来的。”大祭司又摇摇头,往神木厅另一个方向走去,“罢了。天色已晚,且先安寝。”

裴沐望着他的背影。真奇怪,他明明才说了话,看着却像被厚重的沉默笼罩着,压得他连颜色也快没了。

她忍不住说:“可大祭司自己也没做到。为了五年前没能找出的内鬼,大祭司对自己的族民不也下了狠手吗?只是浪费一点膏脂,难道比锤杀逃兵更过分?”

他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