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仙女(你是不是傻?...)

月夜寂静。

云乘月独自呆坐了一会儿,去睡觉了。

她抱起兔子,盯着看了一会儿,皱起眉毛。

“再见。”她说,将兔子端端正正放在了桌子中央,自行去睡被褥崭新的床榻了。

油灯灭了,床幔垂下。月光透过纱窗,照得地面银白。

黑色的兔子坐在桌上,长耳朵静静垂落,一双红宝石眼睛折射月光,正对着云乘月的床。

它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大约一刻钟。

唰――

一只手用力掀开床幔。

云乘月跳下来,赤脚踩着冰凉的地板,再双手抱起兔子,板着脸将它抱去了床上。她把它摆在床头,调转了个方向,让眼睛朝里,屁股上的短尾巴对着她的脸。

她想了一下,又换了个方向,让兔子四肢朝天地躺着。

兔子蹬着四条短腿,两只耳朵耷拉在两边,威严又无辜地看着床顶。

云乘月满意了。

她闭上眼:“晚安,小薛。”

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回应。

良久,待她已经熟睡……

一阵冷风吹开床幔,击打在兔子身上。四脚朝天的兔子立即一滚,重新变成之前的姿势――屁股尾巴对着云乘月的脸。

风满意了,悄然退开,不忘将床幔拉回。

床榻上,侧卧朝里的云乘月悄悄睁开一只眼,瞪着那黑兔子的屁股。瞪了一会儿,她终究没做什么,不大情愿地闭了眼。

……

第二日,云乘月起了床,挑了一套藕荷色的衣裙,用玉梳挽了发,便出门往三房那头过去。

昨夜老仆说,是三房的刘先生指使他。按常理,刘先生是云三爷的门客,背后主使几乎板上钉钉是三房夫妇,但究竟真相如何,还是亲自确认更好。

云乘月没有向薛无晦求助。

他们之间存在一种无言的默契:如果云乘月要让薛无晦来解决这件事,那只有一个回答――谁有嫌疑,就杀谁,何必多费精力辨认。

她不愿意这样。

冤有头债有主,还是分清更好。

所以她自己来。

三房被禁了足,只有三小姐必须去书院,可以每天出入。云乘月到的时候,正好碰上她匆匆忙忙出来,一副即将迟到的样子。

见了云乘月,三小姐猛地停下,险些摔倒。

“你来做什么?!”她面上戒备,脚下却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又落在云乘月怀里。她眨眨眼,狐疑地问:“你抱着只兔子?”

云乘月没理她,只问:“你知道刘先生吗?”

“刘先生?”

三小姐疑惑道:“你说我爹的门客,刘斐刘先生?”

“还有别的刘先生?”

“没有……关你什么事?”三小姐忽然镇定下来,眼珠一转,露出一点虚情假意的笑,“你想知道,就要付出点什么。”

三小姐用一种“你懂的”的表情看着她。

云乘月思索片刻:“比如提醒你,你快迟到了?再提醒你,如果你不回答,我就不让你出门。”

三小姐:……!!!

她刚提起来的一口气立刻泄了,蔫蔫地低头:“只有那一位刘先生。应该是上个月吧,听爹说,刘先生说老家有事,已经离开了。你问他做什么?”

走了?云乘月皱了皱眉,时间这么巧,这人嫌疑很大。不过人跑了,能怎么办?

有了。

云乘月说:“知道了,你去书院吧。记得我昨天叫你做的事。”

三小姐低着头,暗地里撇了撇嘴,抓紧自己的斜挎包,一溜烟跑了。她清楚自己目前在府里的地位,明白自己最近得乖乖念书,不然说不定她也一起禁足。

跑着跑着,她打了个呵欠,又打了个呵欠,一不小心脚底下绊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又继续跑。

云乘月盯着她的背影。刚才她一直在注意,却没有看见昨天傍晚的黑影。不过,三小姐眼下青黑,好像没大睡好的模样。

她摇摇头,走进三房的院子。

三房的下人们见了她都很吃惊,却没有人敢拦她。

“云三爷,三夫人。我要麻烦你们帮我个忙。”

云乘月走进正房,站在门外,平静道:“上月辞行的刘斐先生很可疑,我需要你们去官府报案,就说他偷了价值万金的财物,要缉捕追回。”

房内“噔噔噔”脚步响起。三老爷一把拉开门,面色难看,怒道:“刘先生人品稳重,你一个小丫头,休要血口喷人……”

云乘月看着他:“如果不是他,就是你了?还是三夫人?”

三老爷一愣。其实他刚刚还没大清醒,这会儿才陡然明白过来――原来她说的是谋害她的凶手!

三老爷一瞬间又惊又俱。云乘月现在是明光书院、司天监都定了的人,他哪里惹得起?这罪名可大了,担不得担不得!

“胡说!”他急了,“我可没有,可没有……二娘,你不能乱说话!”

云乘月道:“是与不是,官府堂上一问便知。云三爷,不如您带着三夫人走一趟?”

“……我真没做过!”云三爷跺脚。

这时,听见动静的三夫人也急急跑出来,不安地拉住丈夫的手臂,小心道:“是啊二娘,三伯母虽然、虽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真的不敢害你的。”

四周下人静悄悄的。人人都屏住呼吸,生怕那外表美丽、内心疯狂的女煞星将火烧到自己身上。

云乘月淡定地说:“要么报案刘先生盗窃,要么烦请二位自己走一趟,以证清白。”

云三爷:……

云三夫人:……

别家哪个小辈敢这样说话啊,二娘也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他们低头了,颜面何存?以后怎么弹压下人?如何在儿女面前保持威严?怎么……

夫妇俩低头,异口同声:“报案吧。”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最后又同时苦笑一声。

云乘月微微一笑,很和气地说:“那就麻烦了。现在就去吧,这种要紧的事,慢不得的。”

三房夫妇有气无力:“二娘说得对……”

云乘月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告辞离开了。她怀里的兔子安静乖巧,柔顺的长耳朵在她臂弯外晃来晃去,宛如两绺黑亮的长发。

在云乘月离开后,三房夫妇也着人去了县衙,去报案。

云府的这个早上变得热闹不少。

花园里,一名靛青色长袍、白发干净整洁的老人,抬头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小径。他手里有一把小巧锋利的剪子,稳稳地悬在一盆金色的菊花上。

咔嚓――

剪刀合拢。

一朵开得正好的菊花颤了颤,颓然落在地上。

老人看着那花,慢悠悠地摇了摇头。

“开得好啊。”他仿佛自言自语,“只可惜朝向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