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突然飞起鹅毛大雪,小耀灵冻得浑身颤抖,嘴唇发紫,单若的身子蜷缩成一团,靠在门上,自己的房间隔着八里,早在顾琬琰回来之前,就已冻得无力行走。

熬到寅时,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醒来却在自己房中。

虽然当时的穆耀灵不省人事,但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顾琬琰送他回的房,还有谁会把他送回房间,其他师兄弟平日里根本不敢靠近师尊房间。

他准备起身时,门外走进一个大约十二岁左右的少年,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身子单薄却修长,束着童子发,眉清目秀,举止端庄,像极了文弱书生。

那是顾琬琰的第一个徒弟,姓单,名良,字珈言。

他看起来文文弱弱,只要能动嘴说服的事,绝对不会动手,走路遇见一只蚂蚁都会绕道,若是夏季有人当着他拍死一只蚊子,他都会在那人耳旁一直劝说,直到那人保证下次绝对不会拍死蚊子为止!

因此,上仙宫的人都叫他“善良师兄”,一半儿是调侃他人如其名,一半儿是佩服他耐心强大。

小耀灵还未开口,单良就先问了问题:“穆师弟昨日跪在师尊房门前受罚吗?若不是我去师尊那里回课,你怕是要冻死!”

单良说话的声音,都如此温和,令人有种被注入暖流的感觉。

“昨晚,是大师兄把我送回来的?”穆耀灵桃目圆睁,有些诧异。

“是呀,不然师弟以为还会有谁敢夜闯师尊的房间!”单良边说,边班姜汤端过来凑到穆耀灵嘴边。

稚嫩的脸上瞬间失去一个孩子该有的天真,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似有海浪翻涌,浓密紧皱,眼帘下垂,像个被世人遗弃的孤孩,那副绝望的神情通常不会表出现在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身上。

单良似乎被吓到了,凑过去的碗又收了回来,将小师弟抱入怀中,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只有轻拍其背,以示安慰。

从此小耀灵再也不向自己师尊开口要东西,还是一如既往地早起,在师尊没有来之前预习新内容,只是话比以前少很多,偶尔开口,也是问关于学习和修炼的问题。

这种孩童式的冷战,一直到除夕夜那天,整个上仙宫修士都护仙河里放荷花灯祈愿,共吃团年饭时,才有结束。

顾琬琰走近默默看着祈愿灯远飘的小耀灵,终于张嘴问道:“你许的何愿,为师可以助你!”

小耀灵抬头仰望着顾琬琰,张了张嘴,似乎不敢相信一个整天说这些不过是玩物丧志而已的嘴里吐出来的。

见小徒弟有些不可置信,他抬起水袖朝水面一挥,白光闪过,写着穆耀灵的那盏灯迅速从远处的水流中逆反回来,被赋予生命般一跃而起,落在顾琬琰掌心。

他不用从灯芯中取出小纸条,只要微微闭眼,用心感受,就能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他将祈愿灯放回水中,低头看了看满脸惊愕的穆耀灵,缓缓解下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一根小树苗递给小徒弟:“合欢树,拿去,若栽不活,为师必定罚你!”

穆耀灵的小嘴张得更大,瞪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小树苗,颤抖的手,始终没有抬起来。

沉默良久,顾琬琰发问:“你还要为师等多久?”

“谢师尊!”

穆耀灵终于接过小树苗,一向沉郁的脸上终于笑了,是那样灿烂,那样无邪,那样满足!

他小心翼翼地将树苗捧在掌心,如捧着一抹人间最灿烂的烟火、世上最华丽的宝石、此生最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