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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其貌不扬、长得如同个庄稼汉的人,曾在汉王府教那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武夫识字。以前他哪能想到,会有今时今日的殊荣与地位?

裴友贞微微有点出神,很快回过神来,向銮驾后面的司礼监太监王贵抱拳道:“王公公请留步。”

王贵也十分给面子,马上走了过来,和气道:“咱家有啥为裴侍郎效劳?”

“不敢不敢。”裴友贞道。他这种出身低的人,似乎有种毛病,便是往往不够自信,面对有点身份的人时、姿态往往放得过低;哪怕对方只是个阉人。

王贵转头看了一眼陆续经过外五龙桥的队伍,露出一个刻意的微笑,等着裴友贞。

裴友贞便道:“圣上方才在车中,与我谈论了一些事。我便想查查相关的旧档,免得圣上万一再谈起此事,我无话可对。古今通集库便不去了,大本堂、文渊阁库楼都在东宫那边。这几天我想时常过去、查阅一些卷册,还望王公公与门楼里的宦官守将打声招呼,我也好少些周折。”

王贵道:“没问题,这事儿咱家定会记在心上。”

裴友贞道:“郑和、王景弘下西洋,或曾记载过一些事宜,应存于司礼监内。其中有关真腊、暹罗、占城的卷宗,可否借阅一观?”

王贵痛快地说道:“咱家得叫人先找全了,明天下午送去兵部衙门,何如?”

裴友贞拜道:“多谢王公公。”

王贵道:“裴侍郎办的是皇爷的差事,咱家行个方便,本是分内之事。告辞。”

裴友贞也转身往回走,边走边寻思了一阵。

他随船去朝鲜、日本那边差遣,要到下月下旬,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这一个多月,他准备办两件事,一件是刚才与王贵谈论的事,另一件便是找教坊司的乐工,重新编一下那首曲子。裴友贞是兵部的官,管不了教坊司,但只消过去说是圣旨,事情必定方便了。

裴友贞回到兵部衙门的书房时,习惯性地静坐了一会儿。文官很流行这样,称之为退思、自省。裴友贞尽力学着怎么当官,慢慢地倒形成了习惯。

他没有心思去回想、今天在皇帝面前的表现是否有疏漏。

裴友贞忽然倒想起了几天前,与侯海在皇城外的一座酒楼上、说过的一番话。

侯海说,咱们算是圣上的故吏心腹,可在庙堂上说话却分量不够,为何?汉王府的故吏人太少,朝中原先那些人留得太多;咱们得圣上信任,在百官中却没甚么声望。做官做成这样,咱们顶多是宠臣,算不上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