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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进书房,走到父亲面前,便试探地说道:“爹,朝中除了那些主持削藩的大臣,大多数文武都是投降了的。像杨荣、蹇义这等人,厚颜主动归降,夏元吉深受建文君恩宠重用,也投降得很快。却没甚么人骂他们……”

“哼!”景清一脸厌恶的表情。

妙锦见状,一颗心往下一沉,还是继续轻轻说道:“建文朝时,爹的权势官位可比不上夏元吉,为何爹独独被人扭住不放?只因一件事,爹与方孝孺、连楹约定殉国,他俩都没投降,唯独爹投降了……”

刚才妙锦一看到大门口的污秽,她就明白了:世人愤恨者,非建文之臣降燕,而是虚伪!

外人不了解景清,连燕王也以为景清真的归降了……偏偏景清说了太多忠心有气节的话,还嚷嚷着要自裁殉国;前后言行反差之下,因为误解他、以为他虚伪无耻,世人才会唾弃他!

景清那么要面子、名声的人,就算在某一瞬间真的被吓住了,犹豫退缩了,他也回不了头!

妙锦想通了这一节,便不动声色道:“方孝孺、连楹已死,死无对证,父亲可以设法不认那次约定,便说是流言……”

“住嘴!”景清沉声骂道。

他急躁地走了一圈,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语气沉静下来:“老夫算是听明白了。女儿啊,你在北平数年,不知受了谁的蛊惑,想事儿的初衷出现了偏差。

你只看到身边的人,觉得人命要紧、自家要紧。却忘记了圣贤的教诲,忘记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要义!”

景清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世上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便是义,孟子已经教诲过世人。女儿要分得清,孰轻孰重。”

妙锦顿时不吭声了,纵是父亲不发火,心平气和地辩论,她也实在说不过父亲,所以父亲能考进士……

就在这时,景清转过身来,神色坚定地说道:“那件事,老夫亲自去做!到那天,你便与你娘先走一步,免得像铁铉之妻一样受辱。”

他盯着妙锦的脸,等着她回答。妙锦脸色有点苍白,仍轻轻颔首。

景清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犹自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凝视窗外,好像是在苦思良策,谋划行刺!

妙锦已经尽力了,此时已彻底放弃了劝父亲回头的念头。父亲满腹诗书,没人能三言两语能劝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