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沉吟片刻,冷哼道:“刚刚所有弹劾练子宁之臣,立刻写一份折子,说明你们的想法,等候彻查!”

朱棣一句话,让那些跳出来的言官都掉入了冰窟窿,彻骨冰寒,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他们求助似的看向其他大臣,却没有敢站出来,替他们说话,因为大家伙都清楚,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呢!

早朝结束之后,朱棣单独留下练子宁跟柳淳,深入商讨宗法这个问题。

“陛下,过去臣以为士绅大族掌控地方,靠的就是土地,百姓们无以为生,就只有租用田地,缴纳田赋,自然而然,就被他们控制住。但是现在看来,情况远没有这么简单。”

的确,对于老百姓来说,如果真的有选择的权力,他们大可以进城务工,或者选择别的行业,而不必指着土地过日子。

但事实上大部分的农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他们被彻底约束住了,约束他们的,就是这个宗法!

而宗法的背后,则是一套非常惭愧的惩罚约束规则。

老百姓的婚丧嫁娶,都要听从族里的意见。

谁要是离开村子,就会受到各种压力,软硬兼施,如果一定要走,肯定会受到歧视排挤……简言之吧,任何一个小村子,小的家族,就是整个国家的缩影,他们顽固地对抗着变革,别看他们很不起眼,但是坚固程度,超乎想象,简直跟牛皮癣没什么两样。

而且乡土宗族的存在,还有另一个问题。

“陛下,最近地方官吏进京,臣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个情况。虽然朝廷迁居豪强,铲平世家,但是在乡村,尤其是许多偏远的地方,土地的控制权力,竟然还捏在一些族老长辈的手里。他们以血缘为纽带,拜共同的祖宗,信奉共同的家规,仇视一切外来者,哪怕是替他们丈量土地,落实均田的官吏,也会遭到驱赶,甚至袭击!”

朱棣忍不住脸色凝重起来,“怎么,还有人会傻到好坏都分不清吗?”

练子宁忙道:“陛下,其实也不是分不清,而是朝廷远在天边,这些族老乡贤近在眼前,低头不见抬头见。老百姓不是常说,县官不如现管吗!”

“哼!”

朱棣怒吼,“既然如此,那朕就让这些乡贤族老,统统滚到天涯海角去!练先生,朕把这件事交给你,自然是用人不疑,你只管放手去做,就算砸烂再多的祠堂家庙,朕也不会怪罪!”

练子宁用力点头,“陛下放心,老臣一定豁出性命,绝不手软!”

柳淳却摆了摆手,“练大人,我还有个想法,能不能在毁掉传统祠堂的同时,提供一个慎终追远的方案,大破大立,我们光是摧毁了旧的东西,新的东西没有填补进去,旧的又会卷土重来,甚至是变本加厉,这样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