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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校对版] 七月新番 1047 字 2022-10-23

他的志气和仇怨,似乎已随着那双明亮的招子一起熄灭了……

“这两年间东奔西逃,为人做庸保,食狗彘之食,过的是苦日子,如今承蒙陛下恩赦,让我嘉服美食,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倒是。”

夏无且颔首:“和学医一样,学琴、学筑的人,有谁是穷苦出身?”

一边说着,高渐离一边在助手的帮忙下,摆好了筑,奏起曲来……

当高渐离手中的竹板轻轻划过筑弦时,夏无且再无半点怀疑,高渐离的乐曲,和之前一样好听,还多了一点别样的意味,只是他不通乐律,说不出来。

夏无且听了片刻后,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摇了摇头,背着药篓离去了。

……

高渐离当然知道夏无且已经走了,在瞎了之后,起初他也不太适应:做梦时会梦到燕上都的白雪,色彩分明的街巷里闾,整个世界被璀璨的星辰日月点亮。

醒来时猛地睁眼,肆意张望,发现白昼一片黑暗,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明,但却又不肯闭上眼睑,一直睁得大大的,好似希望找到一丝光亮。

但却一无所获。

一个月来,高渐离已逐步适应黑暗,他通过步伐丈量屋子的陈设,通过耳朵判断人的位置,摸着墙去马桶尿溺,有时候会尿歪,弄得屋室满是臭味,只能尴尬地等仆役来打扫。

这时候,他会想起春秋时,郑国盲人乐师师慧故意在宋国朝堂上当众小便的故事,一时哑然失笑。

“朝也?无人焉!”

笑声越来越大,吓得宫婢不轻,只以为这个瞎子疯了。

最难熬的是,眼睛必须持续敷药,否则又痒又疼,像无数蚂蚁在眼窝里咬,高渐离有时候疼得浑身是汗,但他从不失声呻吟,都闷头忍着,好似舌头也被割掉了。

他们燕国人,吹惯了北国的风,在冰天雪地里长大,都这个脾气,坚忍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