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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脩,天快亮了,马上要去主公府上辞行。”

与此同时,公孙府邸上,凌晨的风拂过屋檐,快要燃尽的灯笼摇晃着昏暗的光芒,熄灭灯火的房间响起窸窸窣窣微弱的声响,远处的侧院隐约传来鸡鸣声,下一秒,房门轻轻的打开,披了一件单衣的身影走出,转身关上门的缝隙里,妻子在床榻里睡的香甜。

走下屋檐,公孙止理了理披着的单衣在庭院里慢慢走动起来,一整夜里他几乎都是浅睡的状态,北地平稳了数年,虽然知道打仗要不了就会到来,公孙止心里终究是要操心的,尤其这次是以于毒的黑山军为主力,与以往骑兵闪击很大不同了,涉及的后勤辎重是非常庞大的数字,几乎是数年积攒,一朝打空的架势。

他沉下一口气时,长廊尽头响起脚步声,火把的光芒也从拐角转了过来,今日值夜的典韦正领着一队狼骑侍卫从前方走过,看到这边走动的身影,就要过来见礼,被公孙止挥手打发走了,不过也没走多远,巨汉让狼骑分散开,自己则提着双戟站立在廊檐下守着。

片刻间,房门吱嘎一声打开。

公孙止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妇人也披着一件衣裳出来,陪着自家男人像是在散步一般,在庭院转着圈,周围也没什么人,蔡琰轻轻握住丈夫的手。

“夫君是为粮草之事烦恼,还是因为鲜卑锁奴有了不听话的迹象?”

从认识到如今,两人一起走过了七八年,彼此之间,也能看出一点来。公孙止反过来捏紧妻子的手,点了点头:“粮草之事确实有些让人心疼啊……上谷郡地广人稀,当年黑山百姓开垦的土地也只能管住自己的肚皮,我这粮秣都是与曹操来往贸易一点点结余下来的,以往为夫都是小规模的骑兵突袭,粮食都是靠抢,眼下动用步卒跋山涉水的去辽东,光是途中就要糜耗不少……不当家不知柴米,眼下才知道当初酸儒的艰难。”

“……其实,夫君烦恼的不止是这个。”

漫步在庭院,轻声开口的是依偎男人身上的蔡琰,除了自身聪慧外,在公孙止外出时,都是她来掌家,洞察力和决断都是有的,何况往日丈夫有时也不会太瞒她,整个大概的局势也能看的清楚。

公孙止点点头,算是同意她说的。松开手,将女子搂过来,“还有甄家的事,对方还未明确答复,兵发辽东的事就笼罩上了迷雾,虽然这些年一直与甄家有往来,但在去年张氏就把我那义女嫁给了袁熙,和袁绍结成了亲家,可一旦牵扯到家族衰败还是兴旺这种事上,正常人都会选择远远避开,所以为夫也没多大把握这个女人能为我用。”

蔡琰将头靠在公孙止肩上,望着东方渐渐绽放的金辉,嘴角笑了笑:“可她也未将人从上谷郡撤走,毕竟让袁绍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人家那是在做买卖,袁本初巴不得能从她手中弄到北地的战马。”

女子抿了抿嘴抬起头,看了丈夫一眼,笑容更甚,“夫君不要担心,或许那位张夫人是一个有大魄力的妇人呢?一个女子死了丈夫,能将整个甄家撑到如此地步,若换成男人,说不得也是出将入相的大才,心里跟明镜一般,看的清楚。”

“那就借夫人吉言了。”

春日早晨的风拂过沮阳城,天空洗出了碧蓝,白云如絮缓缓在飘,裂出的云隙,金黄的一缕阳光投下来,照在聊天的夫妻二人身上,洒满整个庭院,随后朝四周蔓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