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合笙领着风熙来到了一处宏伟神秘的庄园。
华贵的地毯铺过道道花门,腰肢纤细、步姿婀娜的婢女们款款行礼,在红纱灯的指引下,两人并肩走向了更远更暗的庄园深处。
丁合笙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刚才的建议,风兄弟可以仔细考虑一下。若你姐姐嫁给我叔父做继室,那我们可就是亲上加亲的一家人了,你的身份等籍也可以从士籍提升到伯籍,真正住进上城区。”
“这件事容后再说,我得回去问我姐姐。”风熙并没有详谈此事,转而询问:“现在可以告诉我,想见我的人是谁吗?”
丁合笙轻笑一声,展开折扇摇动,答:“是七殿下。”
风熙不由得放缓脚步,有些疑惑道:“若我没有记错,丁兄弟的父亲安勇侯,好像是支持三殿下的吧?”
“父亲是父亲,儿子是儿子,况且三殿下与七殿下属于同一阵营,到底支持谁,有很大区别吗?”
话音刚落,丁合笙收拢折扇,指向不远处的一幢小楼,“我们到了。”
……
风熙第一次踏入了繁华富贵之地。
地面铺设的冰云玉砖价值千金,远比他脚上的普通鞋靴更为珍贵。
就连只是摆在旁边的桌案,上面镶嵌的宝石都有拳头般大小,在灯下闪烁着刺眼的光泽。
空气中混合着醉人的香气,好似情人的指尖撩动心口,引得他浑身都开始燥热了。
珠帘轻轻晃动,发出玉石撞击的脆响,后方身影绰约,隐隐可见小片白皙的躯体。
“你就是风熙?”
一道略显威严的年轻女声传了出来。
风熙行礼,“是,见过七殿下。”
“进来吧。”
一声令下,两侧伺候的婢女打起珠帘,示意风熙进入。
风熙垂着视线往前走,当瞥见一双涂着丹蔻的裸足时,立即停下了脚步。
七皇女从榻上起身,走到他面前细细打量着他的容貌和身材。
“你长得不错,是本宫喜欢的口味。”
风熙不敢答话。
“你既然来到这里,便是愿意加入本宫麾下了,本宫也不跟你打什么哑谜……”
七皇女说着,款步走到墙边,按下了某个机关。
哗,墙壁打
开一道凹格,露出黑黢黢的洞口。她取出里面的青色药瓶,递到了风熙面前。
“这是拜仙天居制作的药粉,可阻滞血气,令人无法动武,你等我号令,找机会用在靖云侯身上。”
这般开门见山,是风熙没想过的。
想到要去对付仇楚,他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纠结萌生退意。
“你不想做?”七皇女乜去凌厉目光,“还是你觉得,只要对本宫喊几句忠心的口号,就能拥有荣华富贵了?!”
风熙深呼吸一口气,答:“靖云侯是小人在东征时的袍泽,而且他武力高强,远胜寻常将领,战神之名并非虚妄。小人愿意为殿下做其他事,除了……”
“呵。”七皇女冷笑着打断他的话,直接点破道:“是因为仇蓉?”
风熙皱眉,头垂得更低了。
“哈哈哈……”七皇女笑起来,将青色药瓶放在旁边的小桌上,绕着他环走两圈,指尖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肌。
“傻瓜,看你的样子,似乎还被仇家兄妹蒙在鼓里呢。”
这话的语气太过讥诮,令风熙心头升起了不妙的预感,他问:“殿下……在说什么?”
“你想知道仇蓉的本名吗?”
“想知道靖云侯为什么那样紧张他妹妹吗?”
风熙的身体猛地一僵。
七皇女贴近,玉臂勾住了他的脖颈,随后手掌拉扯他脑后的长发,强迫他抬起眼睛,与自己对视。
“因为他们两个不姓仇啊……”
她踮起脚尖,湿润的舌头扫过了他的喉结,“所以,他们……”
涂着口脂的红唇微微开合,宛如剧毒的艳丽花朵张开根茎,在他心上扎出了深深的孔洞。
风熙陷入了浑噩,身边所有事物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了。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以前那些都能串起来了……
怪不得仇楚,不,那个人会甘愿忍受军规处罚……怪不得那个人不愿意给自己机会……怪不得那个人说……不想小蓉离开……
被推倒在软榻上的时候,风熙的脑子里出现了林中邂逅的那一幕。
天光迷离,佳人临水,窈窕朦胧。
他自认出身泥淖,始终心向美好。可他到了今天才看清,自己先前坚持的爱恋不过是他为自己编织的幻梦。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看清过那个女孩子,而她也永远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女人。
什么五年……都是骗他的对吧……一个连真名都不肯透露分毫的人,怎么可能会青睐他?!
七皇女在耳畔娇笑:“女人、权势、地位……本宫可以给你更多想要的东西……仇蓉是昭戈国的逃犯,和仇楚一路相伴到现在,指不定睡过多少次了,你当她有多清纯?”
从未体验过的快感激荡在体内,伴随着心底的怒火越烧越旺。
在情绪达到某一点的时候,风熙用力地掐住了面前女人雪白的脖颈,在听到愈发激动的喘气声后,他的眸子里渐渐充斥了对于权势、地位的渴望。
“殿下的吩咐,我会做到……另外,还有个人可以利用……”
“谁?”
“城兵司,方八麒。”
君霓华醒来之后,靠着太医施针调理,身体渐渐找回了知觉。
可她并未完全恢复,头发大把脱落不说,只能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连批阅奏疏的力气都没有。最后还是梅章兰章轮流朗读奏疏的内容,等她说明意见,再为她代笔的。
崔蓉蓉被请到禹霄殿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三日的下午了。
君霓华靠坐在床头,向她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孤……没能保住四个检测名额……你们四兄妹……只有两个了……”
至于那缺少的名额,显然是被其他上等家族抢走了。
说实话,崔蓉蓉有些失望,但再看君霓华那张憔悴灰败的脸庞,又如何强求呢?
转念一想,就当是藏拙吧。原本她先前还在担心,要是四个人全进了拜仙天居,万一碰上某些事情……岂不是被人家一网打尽?
反正有【洗髓辟灵液】在,她肯定是能开辟出灵根的,只是目前还不知道灵根优劣的程度而已。
所以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是,让哪两个人去检测灵根呢?
崔蓉蓉决定和楚元宸出宫回府,跟常爽、雪浓商量一下。
正巧时间临近七月五日,博买金阁的内场又将开市。那个地方他们早就想去了,可先前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行,这次是最后的机会。
必须在七月七日检测仪式开启之前去一趟……
崔蓉蓉向君霓华提出了请求
:“陛下,后天傍晚,我想和哥哥归家一晚,商讨有关灵根检测的事情,等到七月六日的上午再回宫里来。”
“可以。”君霓华当然答应。
……
等到七月五日,崔蓉蓉暗中为君霓华加固了纯黑空间内的魂盾,确保暂时不会出事之后,便再次乘载那辆人皇所属的香木车,离开了云寰宫。
这次宫城中的情况大有不同了。
巡逻的禁卫军明目张胆地分成了两大阵营,在腰间配上了颜色不同的系带。
而在宫城门口,有两拨人僵持对垒,哪怕认出了君霓华的车队,也还是嚣张地拦截下来,说要仔细检查。
这种时候,楚元宸格外有用。
他一出车厢,就惊得那些禁卫军畏惧后退,徘徊不前。
“不怕死的可以继续拦着。”
惜命的到底更多,就算他们大部分人没有亲眼见过楚元宸出手,但战神之名是得到东征军认可的,出身非富即贵的他们怎么敢冒险呢?
随着楚元宸阴戾的视线扫过,拦路的禁卫军到底是放行了。
车队终于能够继续前进,崔蓉蓉看着重新进来的楚元宸,不自觉地表明了自己的担忧。
“这样下去……可能会发生宫变的……”
宫变,多么沉重的两个字。楚元宸垂着眼睫,幽幽说道:“不是‘可能’,是‘肯定’会发生。”
“原本还有人皇在中间制衡,两方阵营谁也不敢率先乱来。可如今制衡的关键走向衰弱,只剩下两方的时候,他们一定会为了最终的皇权而拼个你死我活。”
只是可惜,人皇到如今也挑选不出合适的继承人。
三皇子和五皇女自不必说,一个蠢钝无知、一个虚伪阴险。
六皇子……真货早就离开了,现在的假货就等着功成身退。
九皇女无心权势,只图玩乐,还有楚元宸。
至于七皇女,这位深藏不露的人,恐怕要到最后才会出手。
崔蓉蓉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
如果说她投靠五皇女阵营,有年长的皇姐拦在面前,那些大臣只会将她视作好用的钢刀,要她效劳五皇女扶其上位。
更不提她和三皇子还是同父所生。
可三皇子背后的支持者都是一帮老古板,忍耐君霓华这位女皇很久了,始终
希望下任登基的人皇能是男性。
所以,七皇女在三皇子的阵营里也是没有机会的,却能方便她隐藏自己。
要问君霓华真的看不出七皇女的野心么?
也不尽然吧……
至少在崔蓉蓉看来,换成自己是君霓华,也不知道该选谁好。一旦选错继承人断送国运,怕不是又要被史书记下“荒唐可笑的一笔”。
楚元宸却有不同的看法,“或许她早就懒得管了。你想想恒鑫说的话,六皇子是如何发疯的……”
崔蓉蓉当然记得。
恒鑫说,据君霓华调查得知,六皇子是在检测出灵根后,被兄弟姐妹毒疯的。
至于是谁……没有答案,都有动机。
也有一种可能,君霓华知道答案,但她被骨肉相残的子女伤透了心,拒绝再次提及了。
看似平静的宫城,岁岁年年,始终在涌动着暗流。
每一处宫殿的主人,是被奉在凡人头顶的星辰,也是在权欲之海中挣扎的奴牲。
不过无论如何,乱局将生,必须早做准备了。
……
回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楚元宸安排湛景那五个兄弟守在水榭周围,避免外人靠近。
而崔蓉蓉铺开魂力感知,确认没有偷听者后,才从系统的【道具仓库】里取出保存已久的【洗髓辟灵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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