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打人

她们必须先记好不同药材的名称、处理方式、晾晒次数,并且在夜幕降临前或者天降阴雨前收缴入库,出错导致药材被淋湿或者短缺,就会扣分,每个月的饷钱都要用来赔偿药营的损失。

非但如此,杂役还是最晚吃饭、最晚洗澡的人,有时候轮到她们的时候,饭食早就哄抢一空,或者需要自己在浴场里面换水烧水。

相比于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涯,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崔蓉蓉并没有很在意。

她从王思梅那里领了药材记事本,只是翻看了一遍,就把所有知识点完全记住了。

雪浓也没怎么翻看记事本,没办法,于记忆力这块,她因为幼时生病发烧,怎么努力都没太大结果。

崔蓉蓉也检查过她脑海内的纯黑空间,发现有小部分星芒早已死去了,除非以后有特殊的机缘,或者高级的疗伤宝物,否则很难改善。

“那你做事的时候仔细些,一旦有哪里不确定,就先过来问我,没问到就不要随便动手。”

扣不扣饷钱倒是其次,崔蓉蓉担心的是做错事会受罚。

雪浓当然连连称是,她可不想做拖后腿的人。

今天是进入药营的第一天,王思梅只是简单提了些有关药营的规矩,并没有要她们立即上手工作。

她告诉她们工作五天能有半天的假期,不过新人刚来,第一次的假期惯例取消,需要等到第二个五天过去才可以休假。

众人自然不敢有意见,等到训话结束,王思梅又带着她们去了膳堂吃饭,要她们早些休息准备第二天的正式工作。

夜幕渐渐降临,几座工坊里面的药工和收好药材的杂役依次前去吃饭,三五成群走在一起,笑谈声徘徊响彻了整个营地。

药营的人很多,应该有七八百人,九成都是女性,可能是家里的父兄夫儿在做正规兵或者杂牌

兵,她们才待在这里一同陪伴。

其实除了药营还有衣营、居营,都是需要大量劳动力的地方,不过衣营、居营在另外两个募兵练兵的城池,离得近的凡人都是投奔去那里。

所以今天这批新来药营的,差不多是城里积攒了将近半个月才有的数量,就这样还被剔除了十几个。

等到提醒安寝的梆子响起,药营里面也变得安静了。

这里比较偏远,训练场上的声音很难传过来,所以大家都能睡个好觉。

崔蓉蓉躺在被窝里,听着屋内舍友或高或低的呼噜声,凝神内视,进入了自己的纯黑空间。

在空间内,某个方向的角落里,静静漂浮着一点红芒,红芒前端有一截丝状的魂力在轻轻飘动,那是魂蛊与她之间的联系。

魂蛊术,可凝成魂力蛊虫植入敌方魂海,进行痛苦折磨,或窥探受术者记忆。

崔蓉蓉对于劳佶的记忆没有兴趣,所以选择了前者。

万籁俱寂的深夜,某个角落的房间里响起了惨嚎。

外面很快亮起灯火,有人匆匆跑过,似乎请了军医前去看病。

人影晃过,崔蓉蓉拉起身上的被子,操控片刻魂蛊之后便开始进行魂力修炼。

可能是营地太大,距离较远,所以她需要花费更多的魂力来操控魂蛊,折磨的效果也很差劲许多。

不过她有足够的耐心,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她就出手,先让大家都认为他得了怪异的疯病,偏偏又查不出病症,待得众人习以为常之后,再加大力度……

这样怎么都查不到她身上,也不会无缘无故拖累旁人。

楚元宸被带到林将军麾下虎骁军的营地,获得了最好的伤药和妥帖的关照,在修养几天后,他慢慢开始接受正规兵的训练了。

周围是陌生的环境还有陌生的人,想到自己和崔蓉蓉分别之前产生的小摩擦,楚元宸始终处于一种烦躁、焦虑的状态。

仔细想想,从去年仲秋时节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和崔蓉蓉、雪浓几乎天天待在一起,从棠城到泽城,再从永安城一路越过危险丛生的西境深林,中途还路过了伏麟部落……

半年的时间,除了崔蓉蓉留下殿后的那次他昏睡过去了,就没有在清醒状态下分离过这么长

的时间。

偏偏他现在很清醒,只能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也不知道她那里怎么样了……

楚元宸不希望自己整日沉浸在胡思乱想的状态,只能把所有的郁闷全都发泄在了训练上面。

第一个十天过去,方大主动问他要不要支假条,但他想想,还是拒绝了,“我不是来玩的,先前已经养了好几天的刀伤,继续休息的话别人会有意见。”

对于他的回答,方大极为赞赏,竖起拇指笑道:“上道,我们林将军果然没看错人!老哥我给你透个底,林将军有意栽培你,要不是你资历尚浅,他早就提拔你到更高的职位了。所以等下次吧,林将军再上战场的时候绝对会带上你的,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表现,老哥我以后说不定还要靠你呢!”

楚元宸心情不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方大见他神情恹恹的,猜到他是想念亲人,想了想又说:“对了,先前我给你打听过你那堂兄的状况,他好像不太跟得上训练,挨了徐老三好几次打呢,你有空的话,可以找机会去看看他,反正离得也不远,一刻钟就能来回了。”

“还全须全尾活着吗?”

“那是当然!”

楚元宸就不担心了,“那下次再看他吧,我去加练了。”

每天夜训结束,其他新兵洗澡休息呼噜震天,他都会在营地的小广场上负重训练。

衣服被汗水浸得湿透,黏答答地贴在前胸后背,他穿着不爽利,索性赤了上身。

汗珠沿着精壮的肌肉线条凝结淌落,暖暖的夜风无法带来丝毫清凉,驱散不了他身心内外的炽热。

某个深夜,林昭德开会结束带人经过的时候,偶然听到了训练场上有人还在挥舞刀枪棍棒,好奇心起,便走过去瞧了瞧。

他认得楚元宸那张俊于常人的脸,也识出了他背后长出新肉的疤痕。

“是仇楚?”

听到声音,楚元宸收了武器,向他行礼,“是,将军。”

林昭德生得很是魁梧,不过面相亲善,总是笑眯眯的,虽然被同僚暗地里说是笑面虎,但他确实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亲切感。

“听说你常常自行加练到半夜,第二天鸡鸣之时又会早起?”

他绕着楚元宸转了一圈,

捋着胡须道:“年轻人努力是应当,但也要注意休息,太拼命透支了体力,只会加速力量的损耗。”

楚元宸当然不会反驳他,只道:“是,将军。”

林昭德在身边手下的伺候下脱了甲胄,只穿着内衬的布甲,走到武器架旁边,取了训练使用的木制长刀。

“来,切磋一把,本将军心情不畅,也想活动活动筋骨。”

“是!”

楚元宸试了试林昭德的路数,揣摩好适合的力道,毫不留情地便对他开展了猛攻。

木制武器擦碰相撞,在这片小广场上发出了清脆的骤响。

楚元宸技巧不足,但他修炼血狱炼幽决之后拥有了很强的力量,招招击打下去,震得林昭德双手发麻。

林昭德越打越是心惊,万万没想到面前的少年拥有这样的潜力,要知道这只是切磋,如果是生死相搏……

他不敢分心多想,只能扬长避短,靠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还有老练的目光寻找楚元宸的破绽。

两人来来回回打了好久,打得满身热汗,气喘吁吁。

末了林昭德收起武器,朗声大笑,问他:“仇楚,你今年几岁?”

楚元宸喘匀了呼吸,回答:“再过半年便满十七了。”

真是年轻的孩子,日后潜力定当无穷……

林昭德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满是汗水的肩膀,语气中不自觉添了几分怜爱。

“你比我儿子还要小半岁,却能跟我打得有来有回,实在优秀太多了。我真希望那小子也能来看看同龄人的表现,省得他平日里总以为天下无敌,哈哈哈哈!”

星空下夜色朦胧,火光悠悠投来,楚元宸看到林昭德带着些许温情的笑脸,听他说起自己的儿子,一时间有些恍神了。

曾几何时,父亲也总喜欢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

“……仇楚?”

听到耳畔的呼喊,楚元宸陡然回神,“将军?”

林昭德见他脸色凄然,猜测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便岔开话题道:“我观你出招之时力量有余,技巧不足,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来,演练一下平日学到的招式给我看看。”

这是要单独给他指点了,楚元宸不敢怠慢,取了合适的武器,在他面前演练起来。

这几天劳佶

的心情很差,逮谁喷谁,尤其是杂役和药工,每天都要被他骂上好几次。

又是一个艳阳天,崔蓉蓉和雪浓正在广场上晾晒药材,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踢翻装着药材的大筐,就跟疯牛似的,重重踩过,直冲到另外的广场上面,还推倒了好些竹架,引得一些杂役大哭起来。

药营的主官听到声音出来了,她姓孙,是个一团和气的老好人,她知道劳佶这些天得了怪病,也没跟他计较,只轻声安慰那些杂役,说不会因为这种无妄之灾就对她们进行处罚。

“那个劳副理真是个疯子……”

雪浓放下手里的连枷,蹲下身和崔蓉蓉一起拾掇药材,嘴里小声问:“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搞了他啊?真是气死我了,上次他还故意冲进咱们房间,把茶壶里的冷水一同乱洒,害得咱们只能盖潮湿的被子!”

杀过妖蛇之后,雪浓已经不是当初的雪浓了,她战意熊熊,甚至觉得那样的战斗远比普通的训练刺激多了。

“其实我本来打算……”崔蓉蓉正想说些什么,可身后走来一道身影,她立时闭上嘴巴,给了雪浓眼神暗示。

“小蓉,小雪!”

来的是风熙,这是他在崔蓉蓉进入药营之后放的第四次假期了,在第一次假期的时候,他从崔蓉蓉口中问到了她们的名字,便厚着脸皮叫上了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