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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哭了吗?

周露白记不得了。

鼓噪在胸间的,是对野心的推崇,对权力的膨胀,他要把瞧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底,像他的小老鼠被踩一样——蝼蚁是没有资格苟活的。

七岁,他被镜国挑中了,远赴金银关,同时顶替翟国小皇子跟周家小公子的身份。

镜国偷天换日的谋划准备很久了,早在三年前,他们就拐走了小公子,用四年的时间模糊了他的容貌身形,好让他能天衣无缝地顶替正主。翟国的小皇子也是这样,依法炮制。

襄国是一个与世隔绝、女子当朝的国家,他就算长了一张与镜国小国君相似的面孔,旁人也不会过多在意。

就这样,他成了周露白,一个走失了四年重新回到家人怀中的幼子。

他感受到了天差地别的亲情。

周家父母以及一众族人,搂着他又哭又笑,就连他那名义上的哥哥,也把自己最喜欢的兔子玉雕让出来,逗他开颜。

高兴吗?

不。

是不甘心。

是嫉妒。

是仇恨。

凭什么都是弟弟,周露白便可以被家人捧在掌心里,而他却要背负母亲去世的痛楚、父王的不喜、长兄的仇恨?他甚至到了七岁,还是因为他要入金银关,做那地位卑贱的男孩,他那寡情的父王,才稍微怜悯,给他取了个名字。

镜双辞。

比长兄的镜辞只多了一个“双”字。

哪怕他年纪小小,身负国家重任,要踏上也许再也不会归来的异国之途,他那父王啊,却还是想着如何敲打他——你只是你哥哥的替身,影子,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念头。

呵,还是多亏了父王,用这赐名时刻提醒他,他是镜辞脚边的一条疯狗。

狗不疯,怎么能吞掉主人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