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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有事好商量,周先生快把枪放下,”张大千的儿子张心智劝道,“快到中午了,先去外面吃午饭,大家边吃边聊。”

婉容也拉着周赫煊的衣服说:“煊哥,别走火了。”

周赫煊顺坡下驴把枪收了,他又不敢真开枪,再端下去除了胳膊发酸没啥效果。

营地里人员很杂,汉、藏、蒙各族由于饮食习惯不同,食物也是分三口锅烹饪的。加上干杂活的当地农民,足足几十号人,甚至还有一些马匹和骆驼。

人吃马嚼两三年,张大千前后花掉几千两黄金再正常不过,雇佣那些当兵的就是一笔大支出。

大家围着简易的桌子坐下,饭菜还没烧好,每人面前都沏了一杯茶。

张大千首先开口道:“明诚,你知道我现在的工作,对中国文化有什么意义吗?”

周赫煊反问道:“大千先生,那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对中国文化有多大危害吗?”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张大千有些烦躁。

“请讲。”周赫煊说。

张大千指着洞窟的方向,带着一丝狂热说:“中国自有绘画以来,先有人物画,再有佛像画,山水只不过是一种陪衬。但到了后来,山水独立成宗,人物逐渐势衰。以至于,明清文人视山水为正统,视人物画为匠人画,人物反倒成了山水的衬托物!曹衣出水,吴带当风,颊上添毫,画龙点睛,这些赞美绘画艺术的成语,都是专讲的人物画。可惜现在看不到了!你知道这对画家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吴作人在旁边抢答:“就像儒家的《论语》成了残篇。”

张大千的声音越来越大:“自晚清以来,西方画技传入中国,青年皆赞其油画的色彩、线条、空间、精密……更有甚者,污蔑中国画根本画不来人物,只知花鸟山水!你看自南宋到明清,中国的人物画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不能怪国人自轻自贱,是我们把老祖宗的技艺给丢掉了!”

吴作人估计是被敦煌壁画给震撼得不行,连连附和:“确实如此,那些壁画不比西方油画差。”

周赫煊有些无语,他花钱请来的画家,现在居然帮着张大千说话。

张大千豪迈地说:“一旦我完成对敦煌壁画的研究,必然引起世界画坛轰动,让我们的国画扬眉吐气,甚至改变未来一百年的画坛风气。线条将被国画家们重新重视,矿物颜料的勾染之法将会复兴,国画之风将由苟简变得精密,繁复大气将取代国画的小巧写意,女人画像将从病弱转为健美……到那个时候,谁还敢说国画是陈腐过时的东西,谁还敢说国画比不上西方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