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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以为明末的士大夫只懂得在秦淮河边胡闹,也是很有一些有识之士愿意吸纳新的知识,并且算是真的来者不拒。

徐光启对西学的态度就是明证,而李贽等人早就挑战过旧有的儒家秩序,虽然李贽下场不是很好,也是说明了明末时期思想学术的相当的自由。

后来的黄宗羲和顾炎武就是明末自由思潮的代表人物,其对明亡的反思,还有其学术思想的可贵之处,都是令人感觉到一个时代的挽歌。

“我也在看。”黄宗周笑道:“和一些人书信探讨过,他们说荒诞不经,我说其实倒不算太离经叛道。比如他说要讲信义,其实何待他说?无非是一些商家皮毛,综合起来就叫商学,那学说未免太便宜了,随便哪个都能提一提了。”

张瀚在学术上确实相当浅薄,不过卢象升要说的肯定不是这一点。

黄道周又道:“不过他要以商立国,这就是其危险之处。若叫此人得了天下,不是大明亡国,而是亡天下!”

这一点得到了座中所有人的赞同,自先秦之后,儒学成了显学,到了独尊儒学之后,虽然汉家之后的诸朝都是法家的骨,儒家的皮,并且从先儒到唐宋为一变,宋人的理学兴起影响到大明,大明又有心学,儒学的各家学说很多,影响力大的也不少,但核心则是一直没有变化过。

甚至几百年后,儒学经过清末被完全的否定之后一样可以卷土重来,因为两千年的时间太久,儒学的方方面面,不光是学说,甚至其精神内涵已经涵盖了中国人的所有的言行举止和思维方式,除非以完全的有生命力的新学说将其压制,不然卷土重来就是必然之事。

张瀚的商学其实核心就是讲契约和法治,对儒学来说其实也并不矛盾,但将契约和法治成为最重要的部份,涵盖一切,这就是儒学接受不了的东西了。

黄道周相当敏锐,他对卢象升道:“所以建斗兄切记,此行不是寻常事啊。”

卢象升心中苦闷,不过他还是举杯道:“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场的人倒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吉利,众人又同饮了一杯。

这时黄府的长随走到庭院来,躬身禀报道:“老爷,兵科给事中霍老爷来拜。”

“他?”黄道周摇头道:“这人甚是可厌,回了他吧,今晚不见了。”

霍维华是兵科给事中,位卑权重,并且是阉党成员。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黄道周等人的党派色彩都不浓,党派色彩重的东林大佬要么死要么抓,或是流放免官,最好的也是致仕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