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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裕升的那黄子军法司太可恶。”打自己脖子的叫马光远,他再次抱怨道:“口粮每十天一给,每次还要点卯,几个军法官看着,想叫人冒领都没有办法,每次都是每兵领十天口粮,将领十天给一石,再给十斤肉或鱼,想多一斤也没有。入他娘的,老子在广宁每天酒肉不断,小娘皮畅开了玩,现在女人不给玩,说是怕军民不满,酒也不给,怕喝酒误事,肉和粮食倒是管够,就是十天要从人家手里领一次,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啊。”

“老马你少说两句。”说话的人叫王三才,这是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浑身都有一股阴冷气息,这人算是毕麻子的智囊,因为人深沉,又能出主意,毕麻子对他很信任,这人为人阴狠,一般人都不敢惹他,马光远被他一说,顿时就不敢出声了。

王三才镇住马光远,又扫了一圈别人,这才说道:“当初元帅带我们上山,主要为的是保命,当初我们才多少人手,还是看到杨二招人,我们也大肆搜罗人手,上山后这才有了咱们的一席之地,不然你们当和裕升和杨二是善男信女?在广宁他吃不掉咱们,要是上山后咱们没实力,人家会叫你们一个个领着几百人当头目?怕是元帅和我们几个,早就被埋在地底八尺深了。”

第663章 剃头

毕麻子道:“三才说的是,当初叫我跟着杨二一起招人手的也是他,这事情他功劳不小。”

诸人都不吭声,王三才是有一套,不过为人残忍阴毒,不象毕麻子还有些江湖气息,有个大哥样子,各人对王三才都并不服气。

王三才冷冷一笑,接着道:“咱们招的人手再多,现在看来也就是自保,说到底粮食掌控在人家手里,咱们还是仰人鼻息,不管这山里日子过的怎样,咱们也不能这么呆下去了。”

一个大头目拍腿道:“就是这道理,咱们跟着毕爷,什么时候落到这样的地步,每次领粮食老子就是一肚皮的气。我打听过,和裕升的粮食分别在好几个寨子里,只有他们的人才进的去,现在还有多少数目,谁也不知道,能撑多久,也是秘而不宣,要我说哪,恐怕也撑不了太久了。”

和裕升的粮食数目确实是十分隐秘,连毕麻子也不知道,每次联席会议时询问和裕升方面都是不得要领,徐名和成方等人当然不可能将真实情形说出来,每次都是打哈哈,毕麻子也没有办法逼迫他们说实话,只能隐忍下来。

说起这个来毕麻子就是一肚皮的怨气,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王三才见状,趁热打铁道:“粮食受限,各人都一肚皮的鸟气,再呆下去也没有出路。投附建虏虽然名声不好听,还要剃发,不过只要对大伙的前程有利,剃头有什么打紧?东虏屡战屡胜,现在朝廷只能守着辽西一小块地方,我看老汗再率部来攻一次,连这么一点地盘也不一定保的住。我听人说,建虏的打算是要攻入京师,直抵黄河,恢复当年大金时的疆土,咱们投附的早,将来都是世代的富贵,最少能风光二百年,咱们这些人都是下九流出身,有这机会,还不要牢牢抓住?什么头发,名声,都是虚的,将来富贵一生,传及子孙,这他娘的才是实打实的好处啊。”

眼前这些人,确实是坏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恶棍人渣,对投降鞑子他们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对汉奸的名声也不是太在意,不过此时此刻,人们还是犹豫了,并没有人直接起身答应,马光远见王三才的目光扫向自己,他便是干脆将头一低,就是打死不吭声的样子。

“你们他娘的……”毕麻子心里其实也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别扭劲。怎么叛变,怎么配合女真人上山,事后得什么样的前程,这些事其实早就谈妥了,但他就是没有办法一下子就下定决心投降,特别是在真心守备十三山,八旗兵根本攻不上来的现在这个局面之下。他倒不是顾忌山上的军民,以毕麻子的心黑手辣,十来万人死光了他根本也不会放在心上,杨义等人死了他也只有拍手称快的份。

投降东虏毕麻子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虽然这个时候没有人看好东虏真的能打进关内,但相当多的人都认为东虏可以占据辽东很久,最少几十乃至上百年的时间朝廷是没有能力收复故地的,以朝廷现在的能力,撑死了就是孙承宗的计划,沿宁远到海边修一条二百来里的新的边墙,把辽西和关门牢牢护住就行了,朝廷上下根本没有反攻的打算,更谈不上计划,投降东虏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然而毕麻子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痛下决心。

“唉,不就是几根头发?”王三才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众人,说道:“凡事只是要习惯,习惯了也就没有什么了。”

王三才把自己的圆笠帽往地上一丢,接着在头上抓了一把,他的发髻一下子就被抓起来,露出了光溜溜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