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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寿刚刚前去见了姚公,和姚公商议了一些政务,随即回到自己的公房。

如今天气愈来愈热了,今年的夏季感觉比往年来得早了一些。

距离上回王养信被陈凯之收拾的日子,已过去了半月,所以王养信额上的红肿终于消去了一些,不过留下来的后遗症却不少,尤其是心理上的创伤,比如他见了人,总会下意识地保持开一定的距离,杯弓蛇影,而且一见到了茶盏,便觉得后脊发凉。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殷勤地给陈一寿斟了一盏茶,而后小心翼翼地放在陈一寿的案头。

这泡茶,是极有学问的,陈公何时会回公房,心里得有个底,陈公在议事,肯定口干舌燥,所以这茶不能太烫,可茶还需热了才好喝,又不能太凉,得先拿捏住时间,唯有如此,陈公回来,这茶的温度不热不凉,一口下去,方才痛快。

王养信出身不差,自小也是享福的,可如今处身不同,单单泡茶这个学问,王养信就学了很久。

陈一寿回到了公房,下意识的举起了茶盏,果然是一口饮尽。他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这对于陈一寿来说,随手拿起茶盏,而茶盏里有温茶,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即便这茶的背后,却是一个书吏花费了无数心思的结果。

将茶一饮而尽后,陈一寿道:“去取昨日票拟的奏疏来。”

“是。”王养信只点点头,赶紧去取,作为一个书吏,尤其是陈公身边的书吏,他这公子哥,却也很清楚,他必须使自己更像一个透明人,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要说,能用一个字来解决的事就用一个字来回答,除非陈公特意问起他什么,他才可以多说几个字,本质上,尽力让陈公忽视自己的存在,方才是书吏的至高境界。

他取了票拟,送到了案头。

陈一寿便抬眸道:“你下去歇了吧。”

“是。”王养信点了点头,随即笑了笑道:“有个趣事,不知陈公爱不爱听。”

“说罢。”陈一寿虽然在听着,可心思却在神游,他日理万机,其实没多少心思去听一个书吏说什么趣事,只不过身为内阁大学士,自然该有他应有的涵养,即便心里有一丁点小小的不悦,也不会轻易表露。

王养信含笑道:“听说陈翰林现在到处购牛。”

购牛?

“据说是在山上,和那些勇士营的人,成日无所事事,买了牛,在山上宰了吃,陈翰林还真是……聪明,那山上是没有法纪之地,买牛上山,再吃牛,也不算违反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