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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凯之微微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郑县令。

郑县令清高地道:“滚吧,不必谢本官,本官只是在做一件对的事,本官再如何不好,但是屈打成招,草芥人命的事,本官是不屑做的。”

陈凯之顿了一下,最终点点头,抬腿要走。

“回来!”

陈凯之头发麻,从郑县令说话的口气来看,这人……神经病,听他叫唤自己,陈凯之以为他又改了主意。

郑县令瞥了陈凯之一眼:“你出去之后,立即逃得远远的,逃出金陵,隐姓埋名吧。盘缠可够吗?本官倒是可以施舍你一些银两。”

远走高飞?

陈凯之站定了,几乎没有权衡,便道:“多谢县公……只是,学生不打算走?”

“嗯?”郑县令皱眉。

陈凯之道:“莫说学生蒙受了不白之冤,绝不肯一辈子躲躲藏藏,做一世的逃犯;何况学生的恩师还在疫区生死未卜,学生怎么能走?师者,父也;恩师平日待学生虽然严苛,可是学生既已拜入他的门墙,而今恩师有难,学生怎么可以远走高飞了之?县公,有人想要害我,同时在这金陵,一场巨大的瘟疫就要蔓延,此时此刻,学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路?”郑县令觉得很诧异,他想不到陈凯之这个家伙如此的“胆大”。

陈凯之深看他一眼,眼眸中闪过了决然:“迎难而上,谁想我死,我便十倍百倍奉还;但是我不会丢下我的恩师不管,同时,若是有办法,我也不会对这金陵万千百姓的性命置之不理。”

郑县令不禁失笑:“你……口气太大了。”

陈凯之朝他一礼,而后道:“不试过,怎么会知道呢?即便因为如此而死在这里,那也是命,学生其实已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再死一次。可是比死还难受的,却是让陷害学生的人,依旧逍遥法外;让逆贼的奸计得逞;还有……因为这一次的灾荒,而无数人流离失所,无数人死于非命,大难当前,若是不做一些事,却舍弃一切,逃之夭夭,学生一辈子都不可能心安,与其这样悲哀和愧疚地活着,不如……学生也来赌一把,县公,后会有期。”

说罢,陈凯之没有再犹豫,身子一闪,已是冲出了这囚笼。

郑县令背着手,灯笼的光线给他拉了一个长长的影子,这影子纹丝不动,甚至郑县令的面部表情,似乎也僵硬着没有动,沉吟了良久,他轻声喃喃道:“但愿……后会有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