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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太过于在意旧怨了,特雷维尔小姐。对于已逝的人、对于已经失败的敌人,我们都应该留下一些尊重,哪怕是我们生死大敌。”王妃微微抬起了她戴着黑色丝绸的手套,优雅地交叠着放到了推上,这位贵妇曾有的魅力,也再次给了两人一些超越时空的投影,“没错,德·奥尔良先生曾经给我们和这个国家带来了灾劫,但只有那些深知自己本身一钱不值的人,在垮台后才会怨天尤人,在德·奥尔良先生上台的时候,我们尽可以默然承受损失,承受着孤独和隐居。我们就算暂时离场,曾有的辉煌也将永远追随着我们。那场二十六年的大灾祸是如此,十八年的灾祸也是如此。您看,我们现在不是又已经在恢复公道了吗?”

1830年的七月革命和随之而来的七月王朝,摧毁了许多受到王室扶持的贵族产业,也让许多贵族慢慢陷入到了濒临破产的境地——贵族们在有产业的情况之下,尚且经常入不敷出,那么在失去了一部分产业之后,其结局自然也不难想象。

不过,王妃当然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境地。虽然确实遭受了损失,但是她的离开更多的只是一种无声的抗议而已——在路易·菲利普当政之时,就是有这么多赫赫有名的旧贵族选择了以离开公众视线的方式选择了隐居。相比隐世十几年的王妃等人来说,特雷维尔公爵的那种以赋闲在家作为抗议的贵族,还算是比较温和的了。

这种含而不露的批评让夏洛特更加不悦了,但是对长辈又必须要有必要的尊重,因而又无法还口。

“这样说来,您是打算要结束隐居生活了吗?”出于一种礼貌,她转换了话题,“如果您到时到巴黎来,请一定要赏光驾临我们家一趟……”

“虽然一切已经如我所愿了,但我倒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恐怕没什么动力再跑出去了……说到底对一个将老的人来说,这世上还有多少新鲜可瞧呢?”王妃仍旧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使她的发卷也随之微微摆动起来“不过您放心吧,如果我哪天到了巴黎,我自然会登门过来拜访的。”

“那是我们的荣幸。”夏洛特随口应付了一句。

然后,王妃突然转头看向了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夏尔来。

“年轻人,您一直默不作声的,是因为我们太过招待不周了吗?”

“哦,绝没有。”夏尔连忙笑着回答,“我只是不忍心打断两位女士的谈话而已,况且我也有很多事务要考虑……”

“难道在您眼里,特雷维尔小姐的魅力还不足以让您忘掉那些俗事吗?”王妃的笑容里突然带上了一些不符合年龄的狡黠和打趣,多年的阅历,让她一下子就看出了两个人真正的关系,甚至看出了哪一边更加主动。“那您可就太过于无情了啊……”

“您真是太爱开玩笑了!”夏洛特忍不住出言抱怨王妃了一句,然后暗地里掐了夏尔一把。

而夏尔只能苦笑了起来。

看到这一对年轻人的这番互动,王妃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是那种宛如恶作剧成功后的那种孩子气的爽朗微笑。

“思考问题一向是件辛苦事儿,很少有人会乐此不疲地去做。”笑了一会儿之后,她颔首看着夏尔,重新开了口,“这一点上来看,您倒是挺像您父亲的——他当年倒也是挺喜欢默默沉思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您看上去好像真的很了解他?”夏尔忍不住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