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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元的表情坚毅,朗声道:“我游家世代忠良,游元十六岁的时候就被当时的北齐征召,出来做了官,后来北齐灭亡,我又被北周武帝以原职留任,大隋代周,亦是如此,国家灭亡,江山变色,自古未有不灭之国,但我们作臣子的,应该恪守自己的本分才是,就算不能力挽狂澜,至少也不能助纣为虐,这,就是我们游家的家训,也是士大夫应有的气节。”

游元越说越激动,慷慨激昂地说道:“而入隋之后,先皇和当今的至尊于我有大恩,至尊在当扬州总管的时候,游某就身为法曹参军,多蒙至尊关照,今上登基以来,游某更是加官晋爵,历任度支侍郎,辽东之役,也身为左骁卫长史,随杨义臣大将军出征盖牟道,就连前一阵宇文述于仲文的兵败追责,也是交给游某一手办理。至尊确实可能行事过于激进一些,多少也结怨于民,可他从没对不起我游元过,天下人皆有理反他,唯独我不行!”

杨玄感冷冷地说道:“好了,游元,你不用跟我在这里大义凛然,杨广没有动你,是因为你对他毫无威胁,你游家从曾祖起,都是做些文官,御史之类的官职,并无实权,而我杨玄感要起兵,是因为我有必须起兵的理由。先父杨公讳素,于国有大功,却被杨广猜忌,生生害死,我杨玄感生为人子,必报此仇。更何况杨广这个独裁,倒行逆施,暴虐凶狠,早已经结怨整个天下,我杨玄感讨伐他,上报父仇,下顺黎民,乃是替天行道之举,有何不可?”

“而且现在暴君率大军孤悬辽东,远离中原内地,一应粮草,都要从我们这里走,这正是上天赐予我的好机会,只要我卡住他的粮道,再攻下东都,那暴君手下的百万大军,就会无粮自溃,而貌似强大的隋朝,也会变得不堪一击,最终灭亡。”

游元断然道:“楚国公杨玄感,你的先父,受了国家的大恩,权倾一时,辅佐王命,他的官职之高,俸禄之厚,恩宠之隆,这几百年来都算是罕见的,而你的兄弟,包括你楚国公自已在内,不是穿紫袍就是穿红袍(紫袍三品以上,红袍五品以上),更是应该尽忠竭力,以报君恩。没想到你父亲的坟土未干,尸骨未寒,你就要做这谋逆之事,还给自己找了这么多牵强附会的借口,可笑之极!”

“我游元虽然世代没有做过什么大官,但也明事理,知忠义,你说你最后问我的决定,而我游元也不妨最后劝你一次,现在回头是岸,还不算晚,你虽然企图谋反,但毕竟还没有攻州掠县,至尊也许会念你杨家曾经的大功于国,网开一面,饶你死罪。至于你别的谋逆之言,请恕游某不愿意再听了,实在怕脏了我耳朵!”

杨玄感勃然变色:“好你个老匹夫,竟然敢如此无礼,唐参军,把刀架他脖子上,让这老匹夫感受下刀锋之冷!”

第1297章 放虎归山

唐祎二话不说,直接就抽出了刀,一脚踢开牢门,上前两步,冰冷的刀锋一下子架到了游元的脖子上,而唐祎的表情,也变得凶神恶煞,厉声道:“老匹夫,你降不降?”

游元哈哈一笑,大吼道:“杨玄感,老夫在地府的门口等着你!”他的脖子猛地一动,那锋利的刀刃瞬间就在他的脖子上开了个大口子,整个气管都被切开,鲜红的血液如决了口的洪水一样汹涌地喷了出来,溅得唐祎满脸满身都是。

唐祎呆呆地站在原处,甚至忘了如何动作,只有游元的颈血,从他的脸上顺着肥肉之间的空隙,形成小沟而下。谁也没有想到,游元竟然如此刚烈,宁可直接自刎而亡,也不愿意和杨玄感合作。

杨玄感也是愣在了原地,刚才听到杨万石的死讯时,他一时也是冲天的恨意,恨不得把游元撕成碎片,可是这个古板的老头儿真的在自己面前抹了脖子后,他的心中剩下的,只是无边的敬意,他叹了口气,对站在一边的李密说道:“密弟,看来,看来杨广并未失尽人心啊,至少游元这样的人,还是无法用武力屈服的。”

李密的嘴角勾了勾:“任何王朝的末世,再无道的昏君,也会有几个殉葬者呢,昏庸如商纣王,周幽王,不也是有人为他们战死吗?大哥不必过于伤感,游元一死,其他人只会明白,要么跟我们合作,要么是他的下场,区别无非是自尽还是由我们动手而已。”

杨玄感叹了口气,看着游元在地上的尸体,脸上带着微笑,而血还是不停地从脖子上的伤口流出,摇了摇头:“起兵之初,一些手段酷烈,还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打天下之后,还是得求这种忠义之士,密弟,就象你去接触那人,我可以一时原谅你的做法,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希望以后你不要再这样做了。”

李密正色行了个揖:“小弟谨遵大哥的教诲。”

杨玄感点了点头,看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唐祎,说道:“唐主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和这游元还有师生之谊吧,好像就是他当年举荐的你,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