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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点了点头:“正是,杨广下令,念在薛道衡两朝元老的份上,赐他一丈白绫,缢死于家,在薛夫子临刑前,杨广还特意去了一趟薛府,对薛道衡讽刺道,薛夫子可能再做空梁落燕泥否?”

王世充默然不语,这又是薛道衡和杨广的一个陈年旧怨,大概是开皇末年的时候,有一次杨坚召集的酒会上,文人才子云集,杨坚当时趁酒兴,让在座的诸位才子以泥为题,作一场诗会。当时杨广已经成功地斗倒了杨勇,成为了太子,他一向以才学自负,平时也多结交文人墨客,自诩文章天下无双,在这诗会上独占鳌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当时在场的其他才子们,或是水平不够,或是不敢挑战杨广的才名,都故意沉吟不语,只有薛道衡,看着梁上有一个燕巢,当即说了一句:暗版浮蛛网,空梁落燕泥。这两句整得杨广抓耳挠腮,也没想出更好的句子,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薛道衡拔得头筹,获得了杨坚的赐酒,没想到时隔多年,杨广居然还耿耿于怀,把此事在薛道衡临刑之前都拿出来嘲讽一番,可见其有多记仇。

魏征叹道:“薛夫子死后,他的儿子薛平便辞了官位,还自誓一生不再出仕隋朝。主公,那薛平乃是河东名士,文章才气都是极为出色的,您这里现在缺乏这样的文人,以后如果起事,要起草诏书行文,都是需要一个笔杆子的,你看是不是可以趁这机会,把薛平给拉过来呢?”

王世充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现在不行,薛平是不是辞官之后,回河东老家了?”

魏征点了点头:“正是,薛道衡是河东汾阴人,他死后,薛收就扶着他的棺材回家安葬了,杨广没有赦免薛道衡家人的罪,让他们流放且末(吐谷浑这次被征服后置的一个郡),只许幼子薛收带薛道衡的尸体回老家送葬。今天早晨,我看到薛收一行人,已经运着棺材,出北门上路了。”

王世充站起身,踱了几步,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薛道衡刚死,世人皆知薛收与杨广不共戴天,我们如果这时候出手示恩于薛收,只怕他不一定肯来,而且作为孝子,为父守孝三年是起码的,短期内他也不可能过来做事,更重要的是,杨广也不是傻子,他杀了薛道衡后,一定也想看看是谁暗中为薛道衡鸣不平,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去接触薛收。过一两年的时候,可以派人暗中接济他们家一下,但也不可以直接暴露我们的身份。”

魏征点了点头:“是,主公。只是这样一来,有点可惜了,这回主公没有去审那薛道衡,而您在宫中为薛夫子说话的事情也传了出来,在士人们的风评之中,您的形象大大改善,和救了孔颖达一命的杨玄感一样,被那些士人从武夫和商人,看成是真有器量和才学的俊杰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对了,说起那个孔颖达,以前我在河北初遇你玄成的时候,你曾经给我举荐过,说此人才华横溢,让我有机会招至幕府之中,只可惜我虽然几次重金礼聘他出山入我幕府,可是他却再三推辞,本以为此人并无出世之心,可想不到这次洛阳城的论道大会,他居然也参加了,还力压群儒,夺得第一,看来这孔颖达,也不甘心一辈子在山野之中做个隐士啊。”

魏征微微一笑:“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若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又有几人愿意受那寒窗之苦呢!孔颖达曾经师从河北大儒刘焯,可是在这次的儒学论道大会上,却是青出于蓝,击败了自己的老师,可见其人求取功名之心,并不是一般的强烈。他家世代为官,他的父亲也曾做到北齐的州法曹参军,并非平民子弟,想必那山野村夫的隐士生活,他也是没有兴趣的,正是因为熟知其底细,所以当年我才会力劝主公招揽此人。”

王世充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可能是那时候我在士人中的名声不太好,他觉得当我的属下没什么前途吧,所以这次杨广开了儒家论道大会,他想借此名扬天下,谋取一个官身。只可惜其人锋芒太盛,在大会上大大地折了许多前辈宿儒的面子,激得这些老家伙派刺客要取他的性命,若非杨玄感的回护,只怕这会儿早成了孤魂野鬼了,而杨广好像对他也没什么兴趣,论道过后,就不了了之,玄成,你看我们此时出手招揽孔颖达,有成功的可能吗?”

第0912章 河东三凤

魏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主公,以我对孔颖达的了解,他这回没当成官,必以为平生之耻,十年之内,不可能出山了,更不可能投靠到您这里。”

王世充微微一愣:“杨广不给他官做,杨玄感那里也只是一时回护,以杨玄感现在满脑子都是想起兵复仇的情况看,只怕多半也看不上这个只会寻章摘句的纯儒生,既然如此,他何不投到我这里,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呢?”

魏征叹了口气:“这些文人,都骨子里清高得紧,就象三国时的诸葛亮,对自己都是待价而沽,只有看准了主子,才会出山,希望意中的主人能象刘备刘玄德一样,与诸葛孔明成就一段君臣佳话。”

“孔颖达挑选在这次杨广主办的儒家论法大会上出山,就是想在这大会上大出风头,引起杨广的注意,毕竟杨广在文人圈中的名声,在这次杀薛道衡之前,还是很响的,天下的文人雅士,也多愿为其效力,而且,有了虞世基和裴蕴这两个例子,北方世家大族的子弟们,就更有入朝为官的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