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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陛下一路出巡,所过州郡,基本上还是维持了开皇律所规定的接待规模,老臣也深感欣慰,只是这雁门郡,本就是边塞之地,土地贫瘠,物产稀少,却要供养上万士兵,是年年都要靠着国家救济拨款才得以维持的州郡,可是这郡守府的装修,却赶得上大兴宫,连门钉用的都是黄金做的,若非丘和在此地搜刮民脂民膏,滥用民力,安能如此!”

“当年先皇在时,楚国公兴巨资兴建仁寿宫,先皇看到那华美宫殿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说楚国公害他结怨于天下人,惟请陛下深思此言的深意,重责丘和,以儆效尤。”

丘和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不住地磕起头来:“陛下明鉴,这装修雁门关的费用,全是由府库里的存银和微臣个人的积蓄所出,绝无搜刮百姓,增加税赋之事!最多只是雁门百姓听说陛下要来,欢欣鼓舞,多出了几天的力役罢了,微臣也是按规制给予了补贴,微臣对陛下的一片赤诚,可昭日月,还请陛下明察啊!”

杨广脸上的笑容消散得无影无踪,扭头对着苏威沉声道:“苏仆射,你说这雁门的装修,是非要靠高太常所说的搜刮民脂民膏,才能完成吗?”

苏威的眼珠子一转:“雁门的条件确实艰苦了点,以前一直要靠国家的拨款救济,也是事实,但这几年自从突厥臣服以来,这里的情况好了许多,而且朝廷对此地的拨款并未减少,关市所得的税收也按旧例全归雁门郡所有,这七八年的积蓄么,微臣以为好好地装修一下,是可以做得到的。”

高熲正色道:“苏仆射,你我都是做过尚书左仆射的人,当知这雁门的条件艰难,民生困苦,看看这城里其他地方的房屋,还是和我八年前率军反击突厥,路过此地的时候一样破旧,民居如此,可这郡守府却如何富丽堂皇,这让百姓看到了,情何以堪!先皇在位时之所以能君民齐心,开创盛世,就在于先皇可以与民一起,艰苦朴素,平时的衣食起居,也就是大兴城中普通居民的水平,这才能上行下效,陛下,现在天下虽然安定富足,但切不可开这脱离百姓,奢侈享受的先例啊!”

虞世基的脸色一变,厉声道:“高太常,你这话说得太过了吧,你口口声声都是先皇如何如何,是想借着先皇的名头来打压陛下吗?”

高熲面不改色地平静回道:“虞侍郎(虞世基现任内史侍郎,顶了给罢官的封伦的职)所言差矣,老臣所虑者,乃大隋的江山社稷,心中并无先皇与陛下之分,陛下现在沿用的仍是先皇的旧令,这次出巡也下诏各郡县,让他们一律接待从简,是这丘和想要阿谀奉承,所以才会行此搜刮民脂以装修之事,妄图讨好陛下,以求功名幸进,这等小人奸臣,若不下诏严惩,只会让其他人群起而效仿,到时候凌虐百姓,上下离心,我大隋的江山,就真的要出问题了!这话老臣就是对着先皇,也是照说不误的!”

杨广突然冷冷地说道:“高太常,你是说给朕修个郡守府,天下就要上下离心,江山堪忧了吗?”

高熲的眉毛抖了一下,回道:“老臣的意思是,一两个郡这样搞,问题不大,但要是天下的几百个州郡都这样弄,那就会出问题了。”

杨广冷笑道:“这一路以来,几十个州郡,没有一个象丘太守这样装修的,为什么丘太守搞了一下,高太常却要如此小题大作呢?亲民爱民是没错,但作为大隋的州郡长官,难道不应该体现出应有的威仪吗?如果苏郡守只是用了本郡的合法府库收入做这事,朕看没什么过分的,若是他如高太常所说的那样搜刮了民间的钱,加重税赋来做这个,那自然当按律处罚,高太常,你意下如何呢?”

高熲的嘴角勾了勾,多年的首相经历让他知道,杨广的心理上是偏向丘和的,不可劝谏的时候再一味强谏,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他向着杨广深深地一揖:“谨遵陛下圣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世矩紧跟着大喊道:“至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堆跟着出嫁的文武官员纷纷跟着山呼海啸般地大喊万岁,丘和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高熲的眼中,杀机一现。

两个时辰后,杨广从郡守府那金光闪闪的大堂上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还不经意地打了个饱嗝,身后的重臣们也都个个面露喜色,除了高熲和宇文弼等少数几人外。喜欢美食是人的天性使然,今天杨广在这雁门终于吃上了一顿不亚于自己在东都时吃到的大餐,尤其是那道据说是用人奶喂养的烤乳猪,更是他这辈子都没有吃到过的美味,那焦黄粉嫩的猪皮,入口即化的鲜美小猪肉,实在是让他食指大动,恨不得晚上还能继续吃上一顿呢。

杨广笑着对一边的丘和说道:“丘太守,你这里的厨子可真是厉害,朕非常满意,尤其是那道烤乳猪,朕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不知道丘太守是否愿意割爱,让这位大厨进入朕的御膳房呢?”

丘和脸上挂着一丝谄媚的笑容:“回陛下的话,这次的御膳的菜谱和制法,全是微臣亲力为之,厨师们只不过是照微臣的吩咐行事罢了,若是陛下喜欢,臣愿意放下这个太守的任命,一辈子为陛下打理御膳。”

杨广讶道:“啊,丘太守居然有这样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