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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之后,赵无恤合上了奏疏,缄默不言,张孟谈则默默地等着他的回应。

过了半晌,赵无恤冷笑道:“老相邦果然是老了,奏疏里都是暮气沉沉之言。新相邦,汝以为如何?也认为寡人不该征伐朝鲜么?”

张孟谈虽然是新上任的相邦,但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美须及胸,此时此刻面对赵无恤的话语,他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臣不敢,臣只是有一个故事,想说与君上听听。”

“说。”

“臣今天来上朝的时候,在邺城门口遇见了一个人,正在面朝北面驾着他的车,他告诉我说:‘我想到楚国去。’我说:‘到楚国去,为何要往北走?’他说:‘我有良马。’我说:‘马虽是良马,但这仍不是去楚国的路。’他又说:‘我的帛币路费很多。’我说:‘帛币路费虽多,但这仍不是去楚国的路。’他还是不停,坚持说:‘我的御者善于驾车。’臣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朝北面而去,他有良马,有帛币,御者技艺高超,殊不知这几个条件越好,离楚国就越远……”

说完故事后,张孟谈再拜道:“如今君上因为陈恒取代箕氏一事耿耿于怀,依仗赵国强大,军队精锐,欲发大兵跨海讨伐。岂不知君上此番决策,距离平天下为王的目标就越远,这正像要去楚国却向北走的行为一样啊!胜了还好,若是无果而返,甚至大败而归,必会让国内生出不必要动荡来,诸侯也会乘此机会摆脱赵国。为了区区陈恒和朝鲜小邦,如此大动阵仗,冒巨大风险,实在是不值得!”

“南辕北辙……”赵无恤沉吟了,为张孟谈的进谏的智慧感到佩服,但依旧一反常态地说道:

“哈,新旧相邦倒是一脉相承。”

他动怒了,走到张孟谈面前,双目逼视他道:“别人不明白倒也算了,孟谈你与寡人君臣二十余载,难道你,也不懂寡人心里究竟是如何打算的?真当寡人是糊涂昏君?”

张孟谈一愣,他是聪明人,回忆今日殿上种种,尤其是孙武的突然出现和对征朝鲜之举不置一词,突然有所顿悟,沉吟良久后,不再多说,告辞而出。

然而张孟谈前脚才离开,赵无恤更怕的那个人后脚就进来了,却见已经满头花白的计然憋了一脸怒气,迈着大步入内,他对赵无恤重重一拜,脱口而出道:“君上,征伐朝鲜,是亡国、毁家之举啊!”

……

“太府令,你这是何意?”

见是计然,赵无恤头有些疼,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应对。

计然举起一册数年来的上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