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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那颇具诱惑性的呼喊依然在山下回荡,而夫差则回到了他最后的壁垒处,巡视自己小得可怜的卫队。

寥寥无几的死士,听到越人叫降时眼睛闪烁不定的吴人,甚至已经有不少人不见踪影。

“入夜之前,姑胥之台恐怕就要陷落了。”令人吃惊,刚刚从悲痛中恢复过来的夫差压根没有鼓舞士气,而是将结果明确无误地告诉了众人。

勾践很聪明,他攻破吴城这一两天里没有贸然进攻,而是进入城内,每日驱赶吴国俘虏来山下叫喊,打击吴人士气军心,与此同时,他又让工匠搬运城外的攻城器械,捆扎爪钩。一旦准备完毕,他就会命令大军发动总攻,姑胥之台会在十多个地点被同时突破,夫差也许可以退到主殿固守一时,但其他地方会在一个时辰之内沦陷。

明知道是一条死路,夫差却对众人坦言道:“寡人已经拒绝勾践劝降之念,无论过去是对是错,今后是生是死,寡人都是吴国的王!”

“但寡人也不勉强任何人为我而死,受伤严重的,还有家小在外的,便降了罢……”

符离三千死士的悲剧,夫差不想再看到了。

半天没有人动作,于是他拔出长剑,在地上划了道横线。“想留下来与寡人同死的人,请上前来!”

先是许久的凝滞,随着第一个脚步向前,陆续有人跟进,最后站成了稀稀疏疏的一排,夫差粗略一数,正好一百七十人。

这一百七十人虽然有不少人在颤抖,但也为自己的选择无比骄傲,他们回过头,怒目而视身后昔日的袍泽。

那些人垂下了头,下拜朝夫差顿首,却没有跨过线来的意思。

夫差挥了挥手,让他们解散等越人上山后自行投降,随即便带着仅剩的一百七十人,朝山顶的姑胥台主殿退去。

“大王,就这么让那些胆小之辈走了?”有死士恨恨不已。

“鲁国的孔丘说过一句话,君王要有君王的样子,臣子要有臣子的样子,用其言,则效命,不用其言,则去之。寡人曾背弃伍子胥、被离等人,也杀死了许多贤良,滥用民力,今日吴人弃我而去,是寡人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再说,至少留下的人,没人会突然从后面来取寡人头颅。”夫差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笑不出来了。

这是山顶上早已被改造成一座要塞,筑上石墙的主殿外,想当年,这里依然是富丽堂皇的奢侈消遣之地时,有一位美人曾经为夫差跳舞,陪着他纵情声色。而昨日他巡视防务归来时,那位美人褪下了锦缎丝绸,穿着粗布麻衣,奉着粗糙却制作很用心的食物等在这里,笑着迎他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