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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说小也小,只是君上亲近女色忘乎所以而已,但此事必须节制。当年晋平公生病,秦国的医和来给他治病,就说他得了女蛊之病,是亲近女人太多的缘故。多则伤身,所以君上必须加以注意,像这样次日近午才起身,实在不可,身为一国之君,亲近夫人和妾室以外的女人,更是不该。”

女色这东西如狼似虎,能消磨英雄斗志,让人变得如醉如痴,但赵无恤腹诽说自己其实挺节制的,这么多年不就只有这么一次荒唐么,而且之前与南子偷情的次数更是海了去了,不过他只能点头:“子羔说的有道理,寡人谨记。”

高柴再拜,抬起头来时脸色却猛地严肃了起来:“说完小的,臣可要说大的影响了,此事,关系到此番赵国入齐顺利与否!”

他指着依旧冒着残烟的临淄大城说道:“临淄才遭遇大火,民生凋敝,死者无数,君上却不想着安抚他们,重建秩序,反倒宿路寝之台,淫齐侯之母。一方面,这是罔顾人伦的荒唐事,若是传出去,君上如何给赵国百姓建立一个有德之君的榜样?另一方面,这是欺凌齐人,如今临淄初定,陈氏未亡,君上难道就不怕有谁听闻此事后,大肆宣扬,激起齐人公愤,继续跟赵国作对?”

赵无恤点了点头,没错,这件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的确也是件麻烦事,说不好会在齐地掀起一阵接一阵的反抗。

今天这件事,叫他深刻明白了“君侯无私事”的道理。他既然得到高位,享受着一呼百应的尊荣,统治着五千里江山,数百万百姓,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不可恣意妄为。

赵无恤虽然承认自己做了错事,但高柴依然不肯轻易放过他,最后还语重心长地说道:“且不说以上种种危害,臣更在意的,是害怕君上小霸即安,生出了懈怠肆意之心啊!”

高柴言罢,赵无恤才出了一头的冷汗,给齐侯杵臼戴绿帽子的得意之心也没了。

是啊,早在三年前,他就曾经对季嬴说过,他最大的敌人,不是夫差,不是楚国,甚至都不是这世间的旧礼残余,而是名为欲望的东西……

然而只过了三年,随着夫差的大败而归,随着最烦的敌人齐国也被征服,赵无恤的确心生懈怠,欲望也收不住了,这次的事,只是提前将这种心态暴露出来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的确需要时刻警醒自己不要大意,而谏官,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于是赵无恤郑重地向高柴施礼,又解下自己的一枚贴身玉佩递给他,随即动容地对赵广德等人说道:“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人无完人,寡人也不例外,但只要有子羔这一面镜子在,寡人就可以随时知道自己的过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

高柴进谏完毕,心满意足地走了,赵无恤让他去替自己安抚临淄齐人,与国、高、鲍、晏等氏族合作,处理好赈济和救灾的事项,不能让临淄爆发瘟疫和饥荒。

站在路寝之台上,看着高柴远去的背影,赵无恤久久未语,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最后还是赵广德轻咳一声,过来请示道:“君上,燕姬是要交给燕国人的,但这齐侯及其母……要如何处置?”

赵广德的意思是,要不要因为赵无恤睡了芮子,就改变之前既定的处置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