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页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军之後必有凶年。故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

赵无恤有些好笑:“天下诸侯卿大夫莫不忙于军争,尤嫌兵甲不足,我为晋国上卿,务在强兵并敌,为何要自废兵甲?”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任章额头有些汗水,他说道:“晋国已经内战四年,民众罢弊,百业凋零,我听说公室连同一种颜色的驷乘都找不齐。故当下将军最需要的,只怕不是扩军内外征伐,而是与民休息!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赵无恤点了点头道:“说的有道理。”但这些大实话也是大废话,他自己就很清楚,这并不是目前急需的东西,此人非王霸之才也。

赵无恤降低了标准:“那若让你去治理地方,你会如何做?”

“为无为,则无不治。”

任章一番洋洋洒洒的论述,大讲无为之治的好处,可以使民无争,与民休憩,说完后用期待的表情看着赵无恤,赵无恤却并无反应,揉了揉太阳穴,显得有些累了。

“今日先这样罢,你住在铜鞮馆舍内,以上宾之礼待之。”

任章告退后,在外面与姑布子卿见了面,一脸的沮丧,他毕竟年轻,还未成长为历史上老谋深算的道家谋士,放在魏韩或许会被重视,但在谋士良将如云的赵氏,并不显眼。

“如何?”姑布子卿笼着袖子问道。

年轻的任章面上有些困惑,“夫子,我用老子之言里治国的方法劝说上卿,但上卿似乎不能理解,所以他对我很友好,但却没有给我一个职位。”

“上卿乃天人一般的人物,自小聪慧,能知人所未知,岂有听不懂之理?”

等任章将觐见赵无恤的过程说了一遍后,姑布子卿大笑:“你说这些虚而大的东西,难怪不合上卿心意。”

任章疑惑:“这些不都是夫子教我的东西么?”

“是我教你的不假,但上卿并不喜欢空而大的治国之道,而喜欢详细的细节,赵氏正在迁徙新绛故绛的民众,在上卿操作下前往晋阳和邺地拓荒,在各县邑,也在推行什伍制度和代田法,恨不得教不识牛耕的太行民众种田,上卿推行的这些举措,与老子的‘无为’几乎完全逆反,你这时候说上卿行无为,受到冷遇是自己而然的。”

“再说了,就算你不说,赵氏的僚吏懂这个道理的也不在少数,如那号称计然的辛文子,他曾在成周请教过老子之道,在干预民间经济的同时,也提倡官府省赋敛,劝农桑,问民饥馑,顺应时令节气施政。老子的无为之道,自然融合在内,你提供的东西,赵上卿从计然等人处便能得到,且你的无为之说里并没有让他心动的结果,他又如何会重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