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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

孔丘无数次听过这首歌谣,也弹奏过无数次,不过在这里——在济水河上的战舰上,在两军夹河而对,战局一触即发的地方,听着它总感觉有些异样。

瑟声有些生疏,五音稍稍有些偏离基调,能听出来,弹奏者水平一般。

当《匏有苦叶》的最后一个曲调缓缓消逝后,高冠青年才从手里的瑟上挪开目光,起身朝孔丘行了一礼。

“在夫子面前弹瑟,让你见笑了。”

几月未见,赵无恤的外观没太大变化:他四肢纤细,肩膀宽阔,柔顺平直的炭黑头发,比夜还深沉的眼珠,甚至那浅笑也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他额上那个纤细的鹖冠与他十分般配,乃是软金制成,鹖尾精巧地镶嵌其上。

但那气度和语气,却与乃父赵鞅越来越相似,那个虎一般的晋卿啊,现如今也有了如虎如龙的儿子。

孔丘亦与赵无恤见礼,在席上坐下后,询问道:“不知小司寇邀老朽登舟,是要说什么?”

赵无恤态度谦和,说出的话却嚣张得不可思议:“无他,只是岸上的鲁国三卿皆是斗屑之辈,不值得我邀他们登船,也只有夫子,才有资格听听我的弦音。”

“小司寇,怎敢这么说?”季孙肥听赵无恤言语里尽是对三桓,对季孙斯的不屑,顿时气得不行。

“这又是谁?”赵无恤瞥了他一眼。

子贡介绍道:“这是季氏的庶长子肥,字子桓。”

赵无恤亦不屑一顾:“庶长子?这么说你还不是季氏的世子?既然如此,今日两位上大夫对话,你在旁看着听着就行,此处,没有你说话的份!”

……

赵无恤言罢,也不理会硬气话活活被噎回喉咙的季孙肥,重新看向孔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