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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些站在简陋木筏上的盗寇,他们乘着齐人慌乱时纷纷下河,划行过来发动袭击,然后直接弃船而逃,跳入水中躲避。

烦且知道他们在躲避什么,塞满石涅和稻草的小翼被欲望的火焰所吞没,然后触发了一场爆炸,轰隆隆!爆炸牵连到了烦且的乘舟,甚至波及到了身边的两三条艨艟。巨大的冲击和火焰在河面上翻腾,浓烟滚滚,脚下的甲板消失不见,烦且被气浪掀飞出船,扑通一声落到了济水里。

好在烦且水性极佳,等他再度浮到河面上时,那艘小翼是彻底毁了,石涅的爆炸连续不断,船只的碎末纷飞于空气之中。作为旗舰的大翼被它纠缠着,完全被火焰包围,整条济水河似乎从河床开始沸腾,到处是燃烧的木板,落水的士兵,火船依然在顺流而下,烧得木头嗞嗞作响。

他吐出积水,深吸口气,抓住最近的木板,紧抱不放,但在试图游向一个芦苇荡匿藏的时候,却被带钩的矛挂住甲衣拖了上去,被赵兵生擒活捉!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盗寇哈哈大笑:“乃公可是水上逃命的能手,就知道会有水性好的往这边来藏匿,在这等好久了,还真让乃公逮住一条大鱼!”

……

赵无恤扶着剑站在河边的烽燧台上一动不动,济水河上烈焰熊熊,齐人那贸然逆流而上的船队半数起火,这趟火攻使神气的齐国舟师化为葬礼的柴堆,空中满是烟尘、箭矢和尖叫声。

之所以在河道上决胜负,是因为赵无恤无法承受敌人观兵郓城耀武扬威,引发邑民惊恐的代价。而且水战不比陆战,器具的优劣很大程度上决定胜负。大野泽的船多为单层的小舟,天生就有劣势,真的能和中原水上无敌的齐人斗一斗么?时间不等人,赵无恤设想的那些水上利器可来不及制作和操练。

所以赵无恤在盗跖的建议下,选择了借助外力:简单而粗暴的火焰,设计诱敌到达狭窄的河道再以火攻之。

火焰掀起的热风抽打到裸露的脸上,齐船或烧毁,或沉没,或搁浅被俘。参与这场战事的群盗和兵卒都在欢呼,他们在尽情捕捉游上岸的齐人,大胆的群盗则乘着木筏,在危险的燃烧河面上寻找猎物。

眼看胜局已定,赵无恤侧过头问身边的人:“徐承,你觉得此战如何?”

徐承是个年近四旬的高瘦中年,是前几日刚刚从徐地抵达郓城的吴国造船人,此人一脸的阴沉,随时都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不错,吴国人的确是欠他一个邦国。此人据说是徐国公室子弟,也是徐国舟师的一个船主,但在十多年前吴国灭徐之战中惨败被俘,徐城也被伍子胥以水攻拿下,徐君及其夫人剪发投降,徐国灭亡。徐承也成了吴国舟师里管理船只的小吏,这次赵无恤向屈无忌索要造船人,屈无忌就把他扔来了。

邢敖对赵无恤交待的事情很上心,特地将徐承的履历写信告知,所以无恤才知道的那么清楚。徐承并非无才,他又会水战,又能造船,只是在吴国人扎堆的舟师里备受排挤,赵无恤算是捡到宝了,待之如上宾。

所以他今天带着徐承来观战,却是怀了考校的心思。

徐承说道:“齐人擅长近海作战,或者在宽广的湖面、大河上作战,却不利于狭窄水道里的舟战,大野泽的群盗则反之。所以齐国舟师一旦进入窄河,优势便会逆转,齐人以其之短攻人之长,真是蠢透了。河流之上,船再多再好都无用武之地,一次顶多摆开二十艘,惟恐桨叶交割,互相抵触,故此番司寇利用河道流水火攻,避无可避,便将其一举击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