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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吴国人的作战不像诸夏贵族一样古板,对战争里耍些手段是毫不在意的,从最开始,便不是个喜欢按常理出牌的国家。

“乘丧而伐”,本来是诸侯间的大忌,可这却是吴国人最爱干的事情,为此没少被诸夏史官诟病,而吴人则毫不在乎地以“我文身,礼不足责也”搪塞过去。

比如吴王僚十三年春,吴国趁楚平王驾崩,国内动荡之时,兴兵伐楚。吴王派同母弟公子掩余、公子烛庸率军包围楚国的六、潜二邑,还派季札出使晋国,观察诸侯动静。

历史上几年之后,老越王病逝,吴国又乘丧而伐,结果打了著名的携李之战。

何况,在过去十余年间,孙武子的兵不厌诈,以及伍子胥的为复仇和胜利而不择手段,已经深深影响到吴人。

“既然齐人是吴国的敌人,晋国是吴国的盟友,齐卫联合反晋,吴国虽不能在南方牵制齐国,但吾等此次助赵卿夺棘下,也算履行盟誓了……”屈无忌如此狡辩。

齐国和吴国虽有联姻,但先前嫁给吴王太子的齐国姜姓公女因思念家乡而忧虑死去,顺便还把多愁善感的吴国先太子的魂灵和性命一并带走了。亲事变成了丧事,吴王还因此愤恨齐国,而太子夫差也才能顺利替补上去。

所以屈无忌只关心赵鞅许诺的好处能否全部兑现,经过几月相处,他也确定,晋国政出多门,唯独赵鞅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是吴人在晋国最值得仰仗的卿士。

加上和赵无恤那间接的姻亲关系,所以屈无忌此次北来,与其说是结的是晋吴联盟,还不如说是赵吴联盟……

……

谈完后,两人相互行礼告辞,屈无忌回到吴国使节团的营帐中,赵鞅则披挂甲胄,还有女儿为他缝制的玄色大氅,前去视察营地。

说实话,这才是赵鞅喜欢的生活。在沙场上,走在士兵中间,比待在新绛朝堂、下宫苑囿里舒服多了。

赵氏之兵都很爱戴他,一堆营火前,三名从晋阳征召来的邑卒邀他共享逮住的野兔,一名世代为赵氏家臣的年轻黑衣甲士则有些羞涩地请他指导如何用盾牌防御短剑攻击。

他沿河向下游漫步,看见两个被发的戎人女子骑在两个温县县卒肩上,于浅滩上打闹嬉戏。那两个戎女喝得半醉,衣裳不整,嘻嘻哈哈笑着去抓对方凌乱的皮革衣服,而其他十几个温县士兵围着加油助威。

此次出兵,赵鞅的堂弟赵罗派了他的儿子赵广德帅千余人来助阵,不过温县兵卒的战斗力和军纪不容乐观,眼前光景直看得赵鞅眉头大皱,让人去将其驱散,同时严令女子入营。

在渡过棘下后,赵鞅率军一路沿着大河往东北行,如今抵达了楚丘。这些地方到处生长着称为“荆”、“楚”的灌木,所以便以楚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