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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大河潺潺流淌,如今正是枯水季节,所以河中沙洲不少,但论宽度,这条河依旧是北方之最,唯独南方吴国所处的大江能与之匹敌。

两条大河,两种同为农耕却有差异的生活方式,粟麦造就的文明,以及稻米造就的文明。

护送大国使者渡河,自然要派外表最体面、行驶最稳重的船只,于是老津吏便被旅帅点了名。他那戴着斗笠,脸深深埋在蓑衣里的十六岁女儿也握着撑杆随行。

大河边的撑篙船顶棚低矮,空间宽阔,没什么复杂工艺,内陆的人贬损它们是建在木筏上的破房子。其实除了最贫穷卑微的渔民外,大家都努力把船雕画得美轮美奂,而其中就数老津吏家的船最为干净体面,这还多亏他有个巧手和心细的女儿。

眼前这艘船漆着深浅不一的黑色,木舵柄雕成鸬鹚,栏杆扶手上则是刻着鱼纹,它的甲板上堆满撑竿、绳子和装水的罐子。

此外还有被称为“篷”的简陋小帆,两根撑起的竹竿张开了一席皮布,此物见于记载要等到几百年后的东汉。

当那位高冠黑衣,裹着熊皮裘,腰挂长剑的“吴国行人”登上甲板时,老津吏不由眉宇一皱。

他迎来送往这么多年,卿大夫,乃至于国君也见过几十个,但眼前这一位却有些不一样,让他感觉怪怪的,腰杆粗壮,举止似常年的军旅之人,而不像雍容的行人大夫。于是他对女儿使了个小心行事的眼色,一边撑着杆,一边像以往那样唱起一首渔歌,或者谈吐些风土人情,似乎是想让贵人开心讨些赏赐。

但“吴国行人”从始至终板着脸,盯着对岸和身后的情形,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

老津吏更加确定其中有问题。

棘下渡口的几十条船齐齐驶到北岸,让那些赶着车马,上面拉着厚重器物的“商贾”“工匠”“隶臣”登船。

迎接“吴国行人”的大船上,看到这场景,老津吏光秃的眉头颦得更紧了,只因为那些吴国武士手持短剑环绕于其身侧,所以他不敢发音。

南岸潮湿的地表上,专鲫没有重新披上裘衣,而是呼着白气,光着膀子迎接北风,以及那些正在破浪驶来的船只,用吴语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们过来了……”

“然,计成矣。”言偃心情则要更复杂一些,这种事情本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但既然屈大夫允诺,自己作为属下,就得照办。

“一会尽量少杀人,吾等答应赵卿的事已经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