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战虹川七

昭岛市民球场,三垒侧休息区最前面。

“那你现在猜测一下,顺便说一下,你是怎么猜测的。”来栖若无其事问道。

“……”花笼打哈欠的动作倏然停住。

“花笼?”来栖等了两秒没等到想要得回答,所以,花笼这是拒绝回答吗?还好,让事先就考虑过这种情况!

来栖憨厚有礼笑着,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从球场收回似是漫不经心地落在花笼身上,但部服遮掩下的身体却不为人知的紧绷起来!大脑正在高速运转!

如果混、花笼拒绝,该如何不动声色套取答案?

方案一,以之前的指导为报酬索要答案!

这个方案最简单、最有效率,同时失败的概率也最高!因为他和花笼虽然手握各自需要的资源,但利益置换交易的前提不成立啊!——指导早就结束!

他手里可以开放给别人的资源,对花笼而言已经没有价值,换做是他,这种情况下绝对不会白白告诉竞争对手答案!所以,这个方案行不通,放弃。

方案二,利诱!

虽然他指导过花笼,但那是基础的情报交换、基础分析与应对和看比赛视频资料进行的基础捕手指导,还剩下最后一个重要环节没有进行!

那就是实战指导!

直接在比赛中(对手进攻的回合)进行指导,和事后看比赛视频资料不同,作为选手的现场指导可以学到的事物更多、更深刻,身为捕手的思维也会越发成熟。当然,一个不好也容易分析翻车、被对手突如其来的骚操作打脸。

不过來栖并不担心这点,以往比赛轮到对手的进攻回合,他就经常在心里进行分析和比赛的推演,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翻车是不可能翻车了,一辈子都不可能翻车……花笼的“散步式跑垒”、“一步式跑垒”等非人类骚操作不包括在内,来栖默默补上这句。

关键是他不想再指导花笼!死也不想!不然,他会克制不住生理反应直接吐出来的!或者对着那张脸一拳挥过去!对着脑袋吐口水!伸出脚绊倒花笼!各种克制不住也不想克制的本能反应,会兴高采烈的轮番怂恿他!

只可惜花笼的武力值太高了!

來栖毫不怀疑对花笼动手,最后倒霉的人会是自己,具体可参照已经轰轰烈烈社死的阿尔杰·维克罗尔和巴德·古斯塔夫。

况且,來栖更不想将自己的老底教给对方,花笼的学习能力太强了!肉眼可见的成长速度让人心惊胆颤!

仿佛每次训练都能进步、每场比赛都能进化!

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对话都可以让花笼产生对棒球的思考,随即领悟到什么!

难道花笼泉水是棒球之神的私生子吗?某个瞬间,来栖脑袋里甚至闪过这种想法。啧,总之,这一方面说明了花笼在棒球领域的贫瘠程度,是荒漠,是空白,一方面说明他的棒球才能……让人想随时卷起袖子揍他一顿!

反正,这个方案不行!他绝对不会再助长敌人的气焰!

方案三,威胁!

首先声明一点,他不主张使用没有效率还容易留下把柄和后患的暴力,他推崇得是高级冷暴力。利用周围的人际关系、环境因素、异常事件展开、日常事件、个人的习惯、秘密和弱点等条件,创造出有利自己出手且的环境,进而不动声色且不留痕迹地威胁对方,最好是在对方没能察觉的时候结束一切。

比如在花笼还没来青野之前,他做了种种准备。

挑拨社团里的经理竹田优子、伊藤等部员、挑拨其他社团的人、挑拨教导主任、挑拨队长武田的妹妹阳子等人,让本身对同性恋没有好感的他们累积相关愤怒,打从心底排斥同性恋。还有特地引发万分厌恶同性恋的折原对青野的兴趣,等等,就是为了营造出一个不利于花笼生存的环境。

只是结果不尽人意。

他布置的棋子确实讨厌同性恋,但不管他们讨不讨厌花笼,花笼完全不在意!棒球部以外的人一缕无视,哪怕是差点气疯了的教导主任!棒球部的人,在红日教练的高强度训练下、水口教练慈祥的狐狸笑下,更重要的是谁敢乌丸监督眼皮底下搞事?……除了花笼,来栖默默补上这句。

而且折原那边也出现了偏差,他得到的情报是对方为厌恶捕手的投手,结果折原压根不是投手!甚至还因为花笼正要走上投手之路!

原本设计得是“讨厌同性恋的投手和是同性恋的捕手”针锋相对的戏码,不知道为什么变成折原讨厌同性恋但不讨厌花笼,且被对方引领走上投手之路的暖心励志青春戏码!就这见鬼的转折,你敢相信?

总之!现在的话,红日教练不在休息区里,水口教练一般不会插手,乌丸监督的话应该会觉得有趣选择光明正大欣赏,所以不用担心教练组!

恰好是他裹挟队友一起向花笼施压得大好机会!

这个方案的难点在于,他前辈的身份对花笼没有任何作用,他在一军经营得人脉关系可能……还比不上花笼的人脉关系!那几个头脑简单的投手已经被花笼迷得晕头转向,要是让他们二选一,来栖不确定自己会是被选择的一方。

还有……

“分裂队伍、削减队伍实力、妨碍比赛的事情,以后不要做。”

“这个是威胁。”

来栖脑海里突然浮现前面花笼说过的话,身体微微一僵,很快恢复正常,心里迟疑片刻便放弃了这个方案。

方案四,还是威胁。

花笼右手的秘密!为什么他的常用手是右手却使用左手?为什么乌丸监督在花笼打出一击创造历史的全垒打(指白鸥台一战,第一局将球打出明治神宫第二球场的打击)后,立即封印花笼的右手打击?花笼对此也没有异议,这是乌丸监督和花笼的默契?

比赛结束后的过长时间沉睡,真的只是因为比赛太过疲倦?是不是还有点其他什么原因?

来栖一直注视着花笼,从对方还没来青野的时候就在关注,在对方来到青野的每一天都在暗中注视着。社团训练、会议表现、宿舍生活、班级生活、外出采购、来往对象,从衣食住行到生活习惯,他敢说,整个棒球部没有比他更用心观察花笼的人!

所以,关于花笼的秘密,来栖心里已经有所猜测。

……

短短时间内,来栖脑海里已经闪过近十种方案,但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保持着憨厚有礼的笑容,轻轻注视着沉默的花笼,像是注视着一块亟待切割得鲜嫩多汁牛排,眼里透着淡淡的挑衅。

“怎么,不愿意说吗?正捕手花笼君。”来栖说道。

“……”花笼打了个哈欠,“你没有吗?”

“什么意思?我该有什么吗?”呵呵,提到“正捕手花笼君”就愿意说话了啊,性格还真是糟糕,来栖的眼角眉梢尽是冷意。

“那个,来栖君,花笼君不是不说的意思,大概是单纯疑惑你怎么没有收到资料。关于仙台远征,花笼君写了好几份内容超详实的比赛报告,包括你刚才的疑惑。因为问得人太多了,花笼君特意详细写了他关于比赛推演的思路(因为懒得回答)。如果你看过那些报告,就不会提出这个疑惑了。”身后响起西尾的声音。

“???”比赛报告?他怎么不知道?来栖侧身转头往后看去,盯了两秒,西尾的表情不像是撒谎。

“是啊,虽然花笼君的报告太长了,我匆匆看了几眼就觉得头昏眼花,然后觉得理解起来觉得太难懂了,就放到一边没有再看了。”三枝微微皱眉,对于报告的嫌弃之情有些明显。

“……”来栖木着一张脸。所以,他绞尽脑汁求之不得的宝贵事物,这群投手早就拿到手了?还弃之如敝屐?

三枝突然打了个冷颤,后背无由来感到有些渗人的凉意。

“来栖,你没有收到吗?我记得一军和二军主力都收到了。”三年级的岩田投以怀疑的目光。来栖该不会是在故意找茬吧?不仅是他,小牧、濑户等部员,经理中川百合和水口教练都投以怀疑的目光!

“……”呵,居然这么多人都收到了!连经理都收到了!可是他不仅没有收到,连听都没有听过!来栖转回头,冷冷看向花笼,声音更冷,“那么多人都收到了,你这份报告应该是电子版吧。但是以你手机常年关机的状态,你是请别人帮忙发给其他人的吧?”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哦。”花笼有气无力打哈欠。

“联想到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那个异常的反应,是和你关系亲近的人吧。”不仅没有给他发,还可以将他蒙在鼓里!就算他有一时间住院,对社团的掌控力变弱了,但是可以做到这点的少之又少!来栖笃定道,“是柴崎君吧。”

“比赛结束后发你。”花笼没有正面回答。

“看样子我猜中了!真不愧是柴崎君啊,也只有他了。”柴崎陆那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竟然敢堂而皇之愚弄他!不就是不想他这个花笼的敌人变强、深入了解花笼吗!来栖目光渐渐阴鸷。

“柴柴自己的事情很多,有所疏漏是正常。”花笼半睁的猫眼静静看过去,毫不退让和来栖对上视线!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护着柴崎的态度非常明显!

“呵,说这种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有意思吗?你也知道吧,柴崎君绝对是故意!”来栖声音更冷。

整个休息区又静了下来,气氛渐渐凝固。

“来栖前辈,不就是一份报告吗?不要生气……”三枝相劝说的话还没说完。

“不就是一份报告?”来栖一字一顿重复着这句话,语速放慢,声音微妙。然后,他缓缓转头,用一种让人掉进冰窟般的目光看向三枝,仿佛在看智障,“什么叫‘不就是一份报告’?这是捕手为了满足你们这些头脑简单还懒得思考的人,特意写出来的报告!收到的人要感恩戴德啊!”

“啊?哦,对、岁不起。”三枝不小心咬到舌头。不过来栖前辈的话是不是怪怪的?听起来就像是维护花笼君……是他的错觉吧!

“这是非常重要的报告!很珍贵啊!是宝物啊!说不定就隐藏着花笼强大的秘密,你给我认真点对待啊!”来栖阴鸷的目光充满震慑力。

“!!!”三枝瞳孔震惊!

“!!!”众人目瞪口呆!

正在喝茶的水口教练已经喷了出来;濑户手里的球棒掉落,差点砸到自己的脚;日向还连忙往休息区外的天空看去,不是世界末日啊!

来栖前辈/来栖君在称赞花笼君/小不点/小花笼?

你是假的来栖吧!

来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细长的眼睛怒睁,充满杀气的目光死死锁定三枝!混蛋!他可是不知道做了多少计划也想要得到的事物,好几个晚上挑灯沉思着怎么下手,思考到昨天都差点失眠了!三枝行春轻易得到手不说,态度还这么轻慢?不珍惜?太令人火大了!

“……谢谢夸奖。”他的报告是宝物?花笼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做什么反应合适,也没有经验,略快打完一个哈欠,迟疑着道谢。

“哈?夸奖?谁夸你?”反正他就是嘴巴烂掉也绝对不会感谢花笼泉水!来栖还在瞪着已经瑟瑟发抖的三枝。

“来栖前辈,谢谢你对我的盛赞。”花笼说道。

“去感谢夸你的人,为什么总是感谢我……”诶,夸花笼泉水的人好像是……他自己?来栖慢了好几拍反应过来,瞪着三枝的细长眼睛一点、一点瞪大,瞪圆,眼珠子仿佛掉出眼眶!嘴巴也变成o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