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恭喜你,进了一军

北海道,相马高中棒球部宿舍,304宿舍。

相马棒球部的宿舍入住安排与青野不同,是同年级的部员在一间宿舍,304宿舍就住着上原龙也、松下良平、永吉(龙也国中邻桌,同时也是及川的绯闻男友)和久部德次(久部友大弟弟)四个一年级。

此时,永吉出去训练,久部被副队长稻见真生叫走,宿舍里只剩下上原龙也和松下良平。俩人一个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一个站在旁边挥着球棒。

当听到那句飘散在手机屏幕中一片黑暗中、充满疲惫的“我好累啊”时,良平眼睛一酸,差点没拿稳手机,脸上优雅的笑容寸寸皲裂,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一个字,干脆紧紧抿住。旁边一直挥球棒的龙也终于停下了动作,沉默着握紧球棒,手背上青筋凸起,表情沉静,上原家遗传的多情翘长睫毛却上下微微颤动。

整间宿舍陷入安静。

令人心酸的安静缓缓蔓延。

手机那边又传来花笼充满疲惫的声音。

“每天都要说话,好累啊。”花笼说道。

良平:“???”心口一噎。

龙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周一到周五都要去上课,好累,为什么不能周末两天上课,周一到周五参加社团活动?不能无视班主任,好累,而且光是点头和摇头这种回答还不够,红日教练还要求我说话?棒球部的人太多一一打招呼,好累,有时候一天遇见三次,就要至少打招呼三次,特别是遇见一些重视规矩的前辈,还要半鞠躬问好,这里说得是来栖前辈,明明其他前辈点个头就好,来栖前辈却要求做全套,对他问好一次太耽误我打哈欠了。”花笼滔滔不绝抱怨。

良平:“……”什么心酸都没有了,此刻,他只想握紧拳头揍人!

龙也:“……”手背上的青筋已经没了,额头上的青筋却暴了起来!

“之前,乌丸监督和红日教练还一直拦着我加练,走到哪里,红日教练盯到哪里。不仅自己盯着,还叫我同宿舍的二年级星星星谷前辈盯着,从开学到现在,我都已经被星星星谷前辈识破并阻拦了54次加练。这点,就算是星星星谷前辈一周给我泡茶三回、不定时给我提供新鲜水果和高级点心,我也不会忘记他对我做下过这么残酷的事情。”花笼陈述着自己心里的想法。

良平做了深呼吸平复心情,努力冷静、冷静个屁!听着花笼慢悠悠打哈欠的声音,松下良平爆发了!

“花笼泉水!你在炫耀吗?是在炫耀吧!一定是在炫耀!还每天说话很累?麻蛋!浪费我心疼你的情绪!你怎么不说每天都要呼吸很累啊!怎么不说每天都要打哈欠很累啊!抱怨周一到周五都要上课?哪个高中不是这样?你说啊!”良平咆哮。

“良平,你冷静点,泉水还是有进步的,至少没有无视班主任和队友了。”上原龙也心里默念自己是哥哥、要体谅和关怀弟弟,勉勉强强从花笼的话里,艰难挑出一个不算优点的优点。

“嗯,这点确实值得称赞,但是!这点不正是泉水炫耀最厉害的地方吗!他明明知道相马运动社团规矩多森严,等级分明,每次见到前辈都要鞠躬问好,是每次啊!是每一个前辈啊!他居然抱怨要向一位前辈要求行礼做全套?还抱怨教练拦着不让加练?我们每天都被松冈监督练成死狗啊!特别是进一军的新生,不练到累到趴下来都不放你走!连周末都要训练,不停都加练,最低限度保证休息时间的基础上那是往死里练!练完还有消除疲劳的任务!其中互相按摩这项最恐怖啊!我都快稻见副队长按傻了!”

“那倒是,每次稻见副队长帮你按摩,你都叫得像是被杀得猪一样。”龙也点头表示肯定。

“喂!这种多余的话不必说!你不也是被佐伯前辈(王牌投手)按得死去活来!”

“……”龙也大段冗长的沉默,并不想回忆那段悲惨的经历。对于每一个进入相马高中部棒球部的新生来说,接受经过二次发育的前辈的按摩就像是上刑。尽管按完,疲惫的身体确实得到很好的舒展和休息,只是其中的痛苦足以让每一位一年级心生退怯,但很遗憾的是,按摩是每天必做的任务,不可以拒绝,而等他们一年级二次发育后也要给前辈按摩。

“如果不知道相马的具体情况就算了,但泉水明明知道啊!还故意抱怨!还有!泉水还说了什么?同宿舍的二年级前辈阻止他加练?还给他泡茶?还给他投喂水果和高级点心?我和龙也的前辈就会使唤人跑腿、洗衣服、刷鞋子啊!怎么可能这么温柔!泉水,你说,你是不是在故意炫耀!”松下良平嫉妒到优雅的笑容扭曲中。

“诶,这么明显吗?”谁知道花笼很坦然承认了。

“……”松下良平被花笼的无耻惊呆了。

“……”上原龙也听得拳头都硬了!

“被你们发现了啊,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听不出来啊没关系,你们早就习惯了相马,适应起来比高中才进入相马的学生快多了。”花笼先是嘲笑俩人的智商,后是非常不走心的安慰。

“……”这也就是泉水不在跟前,否则松下良平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直接咬上去。

“……”这也就是泉水不在跟前,否则上原龙也一定给对方的脑袋来了个“爱与正义的铁拳”、给脖子来了份“爱的缠绕”,最后再来个加强版的“爱的抱抱”,将人淹没在他宽广的肌肉怀抱里。

“我刚刚吃了丰盛的晚餐,不用洗碗,现在在自己的公寓里的沙发上休息。对了,龙也,我带了三个人回来今晚会住在你的公寓。”花笼懒洋洋说道。

“随你。”龙也满不在乎。即使是自己的公寓,第一个住得不是自己而且还带人回去住,他也无所谓,就心痛自己竟然不是第一个泉水买房子的人!可恶!被死老头(上原爸爸)抢先了!卑鄙的大人啊!

“你说带回去住?我先不问你带谁了,你所谓的带回去,该不会是把人交给利真招待,自己跑回自己的公寓逍遥自在吧。”松下良平语气凉凉问道。

“嗯”花笼回答,拉长尾音的明显上翘,透着点小人得志的嚣张和鲜活的调皮。

“可恶!就算利真是野男人也是我的野男人,你不要总是麻烦他啊!你明明都有我了,为什么不找我!”竟然是嫉妒花笼拜托哥哥,而不是拜托自己。

“你不在东京啊。”

“!!!”松下良平的膝盖被一支箭射中。

“再说了,如果是拜托你招待,你第一件事就是盘问对方吧。”花笼说道。诶,利真哥今天好像对郁人和黑田前辈做了同样的事情?

“废话!要是居心不良接近你的人怎么办!你一生气就捏拳头、就挥动拳头!我是担心你揍人揍出事!更担心你那……”糟糕透顶的,“性格,被人怨恨啊!”想打死你的人一定很多!松下良平真的很担心,虽然现在上原叔叔没有收到投诉书(因为乌丸监督接手了),但之后肯定会收到!

“哦。”

“你认真点啊!不要再打哈欠了!泉水,你先给我说明一下在青野的生活,包括班级日常和社团生活,班级日常包括你的邻桌、班长和班主任,都是什么样的人?你们相处得怎么样?有没有发生摩擦?有没有人被你的无视大法气炸了?社团生活包括你同宿舍的舍友,比如刚才那个星星星谷前辈,这什么奇怪姓氏?还有队长、副队长、监督、经理……对了!听说‘双捕四棒五投’的日向夜斗和日野武士去了青野,你们关系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听说‘双捕四棒五投’的十一人都是性格怪癖的人,你处不来就远离他们,千万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松下良平的问题如北海道冬天的雪一样多。

“……”花笼选择装死。

“良平,你不要因为和久部君关系不好,就编排其他人,你又不认识‘双捕四棒五投’的其他人。”上原龙也无奈。

“哼!就算不认识其他人,光是认识一个久部徳次就足够我了解那十一人是什么德行了!绝对都不是正常人!泉水,你来说,日向夜斗和日野武士是正常人吗!”

“良平,你这不是为难泉水吗?他和日向君、日野君又不熟!”花笼还没说话,上原龙也就理所当然地说道。

“也是,就泉水这样子怎么可能跟人熟识起来,问他就是白问!”松下良平恍然大悟。俩人言语间,自然而然对花笼交友情况不抱有任何期待的态度一览无遗。

“……”这也就是龙也和良平不在跟前,否则花笼一定开始握拳了。

“泉水,虽然我不知道日向君和日野君是怎样的人,但良平说得对,你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比较好,身为‘双捕四棒五投’的一员,自然有他们的傲气,你的脾气也硬,撞在一起一定会起纷争。”龙也语重心长交代。

“我觉得还好。”花笼老实道。

“还好个屁!本大爷还不知道你的德行?”龙也不小心爆粗口,连“本大爷”这个称呼都爆出来了,“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倔得一逼!要是你和他们发生冲突,你才不会管什么‘双捕四棒五投’的名号,绝对是撩起袖子就干!”

“……”花笼安静打哈欠。这里解释关系还好,龙也和良平也不会相信吧,就像上回及川前辈来东京找他,他怎么解释,对方都不相信一样,所以他保持安静——其实就是觉得解释起来很麻烦,干脆就不解释了。

“泉水,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谁觉?”松下良平推开上原龙也,继续追问。从每天的早、午、晚餐的主食,到洗衣房用什么牌子的洗衣机,到同宿舍前辈有没有脚气,再到监督有没有口臭(担心花笼被监督每日咆哮时被熏到)。他的问题又多又琐碎,不停地絮絮叨叨。平日里看起来优雅极了的男孩,此时像是街道宣传处的大妈。

上原龙也等松下良平单方面问完就挤开对方,也开始询问,其问题数量和琐碎程度比松下良平更胜一筹。

“……”花笼继续装死。所以他才不想和两位发小联络,不然光是解答就不知道要说多少话了,良平和龙也又都是刨根问底的人。

“对了,说了半天,还没问你在青野队伍里的情况,怎么样?没被要求退部吧?”龙也委婉问道,其实就是担心花笼实力太弱了被嫌弃、或者跟不上日常训练——体力方面不担心,但担心配合训练。

“……”花笼当然听懂了潜台词,打了个哈欠,他是不是还没对龙也和良平说过自己进了一军的事情?算了,等背号确定后再说吧(后来,花笼忘了这回事)。

“哼哼,活该!要是泉水留在相马,别说退部了,他是想待多久就多久!有我和你在,他也完全不用和其他人说话,这里的老师也习惯泉水的性格,不会多加要求,松冈监督更是从小就认识得监督,多轻松啊。”松下良平阴阳怪气嘲讽。

“哦。”花笼很平淡应了一句。

对此,松下良平优雅的白眼都要翻到天际了!

“良平,恭喜你,进了一军。”花笼并没有错过前面对方一大段话中的关键信息。

“……”松下良平倏然沉默,眼睛开始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