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血脉

逆世者 七茭白 3353 字 2022-10-21

临渊大惊,噔噔噔连退三步,才看清容钰手里拿的是截削好的萝卜条。寻常武者要近身和他搏击都很难,更别提是容钰这种半吊子了,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人一击封喉,顿时五雷轰顶,瞪着容钰说不出话来。

容钰哈哈大笑,看着临渊那副见了鬼的模样,心中得意之情难以尽述,使劲拍桌子大吼:“你已经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日日练习这个封喉的杀招,虽然把招式都练得纯熟,却没正经和人对战过。今日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和临渊练手,却没想到这记杀招恐怖如斯,居然能把一位高阶武者斩杀在萝卜条下。他兴奋激动得不行,握着萝卜条扬长而去,出了帐篷就去找其他武者对决。

清晨的营地十分热闹,众人都在帐篷前升火堆准备早膳,容钰远远地见到孟章正站坐火堆前吃烤地瓜,就把萝卜条藏袖子里,慢悠悠走了过去。

孟章见他过来,举了举手里的烤地瓜,问:“吃不吃?给你烤一个。”

容钰摇摇头。他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在孟章身旁往火堆里看了看,接着一声大喝,拿萝卜条猛地往孟章颈间划去。这一招突袭十分利落,而且动作圆滑,几无破绽。他本以为又能斩杀一位大将,岂料孟章皱眉一侧身,轻轻巧巧就避开了他的攻击,回手就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骂:“胡闹。”

容钰十分气馁,握着萝卜条转身就走。孟章是战场老将,经验丰富,能躲开也不奇怪。容钰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把挑战的难度下调了一级,不动声色地往五娘身边凑。他本意要攻人不备,岂料五娘十分敏锐,还没等他接近,就转脸瞅了过来,问:“贼眉鼠眼地干什么?”

人一旦有了防备,他这招就施展不出了。容钰非常失望,只得另寻目标。他在营地里转悠了一个上午,见着武者就凑过去练一练手,可惜很多人对他都十分谨慎,小部分没防备的,却又轻松避开了他的攻击。他十分不甘心,远远地见安平正在营地后面刷马,就打叠起精神,冲过去一声大喝,划过安平喉头。

他这一招出手慢了,手下一滞,便知道攻击落空。可安平却十分配合,立刻痛苦地向后连退三步,捂着自己脖子翻身倒地,咔咔咔地作吐血状,演得十分逼真。

容钰气得要命,上前怒踢了安平一脚:“不准装!”

安平哈哈一笑,翻身坐起:“殿下这一招已经练得很不错了,有模有样的。”

容钰非常沮丧,问:“为什么你们都能躲开?我哪里做得不好?”

安平笑道:“殿下的杀意都写在眼睛里啊。你一来,我看眼神就知道你要拿萝卜条捅我。”

容钰十分惊喜,忙问:“哎?我已经有杀气了吗?凶不凶?”

他一边问,一边又摆出了蓄招的姿态,眼神十分凌厉。安平忍不住哈哈大笑,揉了揉容钰肩膀道:“凶,十分凶。”

他抓着容钰的手臂,帮助他调整姿态,摆出个非常冷酷帅气的动作,边给他讲解:“所谓杀气,就是武者在动手前身体的准备。凡是要出招,肌肉必然要先蓄力,腿上重心也要找好,像你这样的新手,动手前姿势都提前摆出来了,是瞒不住人的。”

他讲解完,就让容钰坐在自己面前。两人相距三尺有余,面对面静静坐着,没一会儿容钰就感到一阵不安,彻骨的寒意像水一样,悄悄漫上他脊背。对面的安平神色悠闲,双手搭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节拍,像是在宴席上欣赏歌舞,可那副无害的模样却一下子让他汗毛倒立,头皮发麻,仿佛无形中被锐利的刺刀逼住了喉咙。

两人对视了短短一瞬,安平突然歪了歪头。

危机一下子就消散了。寒意蓦然退却,像一次悄无声息的退潮。容钰立时便长吸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全身紧绷,几乎僵成了一块石头。

“殿下感觉到了吗?”安平挪到容钰身旁,抬手拍了拍他后背,“这就是武者的杀气。”

“刚才我已经蓄力在手,随时都可以杀掉你。殿下看不出来,但是却能靠身体感觉到危险。别人也一样。当你准备出招,你的身体在说话。”

容钰想了想,问:“那要怎么才能掩饰杀气呢?”

安平说:“有两种方法。一种,就像我一样,在一瞬间就完成蓄力到动手的过程,让对手来不及反应。等对方意识到危险,已经被我杀了;第二种,就像临渊大人一样,殿下没发现大家都不爱往临渊跟前凑吗?因为他随时随地都在准备杀人,已经无所谓掩饰了,只有动手不动手的区别。”

容钰第一次听人说临渊危险,怔了怔问:“临渊有杀气?我怎么感觉不出来?”

安平苦笑道:“我不知道。殿下没发现就你一个人乐意亲近他吗?我虽然很尊敬临渊大人,也不怕和他交锋,可也不敢勾肩搭背地接触太多。他的杀意太丰沛了,到了那个程度,有时候杀不杀人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一般来讲,越是不会武功的人,对这种杀气应该越敏感,殿下明明应该很怕他才对。”

容钰又高兴又害羞,说:“我不怕,我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杀我。”

安平点点头,没觉出异样,继续道:“像殿下这样的新手,这两种方法都做不到,又不想让别人察觉自己的心思,就得想别的法子掩饰,比如这样。”

他说着,装模作样地摆出了一个喝茶的姿势,样子十分雍容:“殿下平时总穿大袖外袍,就把刀藏护腕里。端茶的时候,手要这样,眼睛要低着看茶杯。”

“调整茶杯的角度,让茶汤照出对手的影子。这样用一根手指转着茶盅,其他手指都藏袖子里,把刀悄悄移出来藏在手心。”

“心里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考虑别人是不是会看到,凝神数自己的呼吸,等把刀拿好了,就使劲一挥。”

他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容钰掩饰,又当靶子让容钰对着练。两人一直练到晚上,容钰才把这套功夫练得纯熟,安平就大力赞扬:“好好好!殿下这一招,就叫攻其不备,能瞒住寻常武者了。”

容钰问:“那高阶武者,像你或者孟章那样的呢?”

安平低头想了想,说:“很难。就算闭着眼睛,殿下手臂一抬,我也能轻松闪避。除非这样。”

他站在容钰身后,躬身扶着容钰肩膀,摆出了个在耳边说话的姿势:“当我心中不防备,同时脖子坦露,距离又这样近的时候,殿下才有可能得手。”

容钰十分气馁,抱怨道:“敌人也不可能这样和我说话啊!那我还练它有什么用?”

安平怕他放弃,连忙拼命鼓励,道:“殿下刚开始练,就能在这个距离上刺杀高阶武者,已经十分了不起了!我们可以慢慢练,以后会越来越厉害!”